玉剑本无锐气,因此道剑若要对敌,则须寻一处蕴生精金锐气之地,为道剑添上几分锐利气息。
山清水秀之地,使人心旷神怡,十分愉悦,若长久居住于此,身体亦能健康长寿。而阴暗潮湿之地,使人心境低沉,长久入居,对自身不利。
环境摆设若好,使人心情畅快,摆设若是差了,令人心境不善。而心境好坏,对身体健康,血气生机都有莫大影响。
最简单的风水,莫过于此。
然而寻求精金锐气汇聚之地,却不是以眼睛来辨认,该须仔细搜寻,结合周边环境,诸般因素,以风水玄学观测。这一类事情,则要比之前所说的环境美丑喜恶,层次更高一些,乃是真正风水之术。
秦先羽怀有先天混元祖气,有别于一般真气,只要汇聚于眼中,就可堪称望气之术,可以望见锐气凝结之所。虽然这粗浅的望气术,比不得真正风水秘术之高人,但也勉强可以派上用场。
此时,秦先羽正领着康良在街上行走,以望气之术观看诸般地势,尽管不太认得风水秘术之学,但也能以气息舒适与否,浅薄浓厚与否,来断定各方地势善恶好坏。
康良在京城多年,对于许多事情都极为熟悉,正是因此,秦先羽才请他在旁引路,介绍各处景观,以及各种奇异事物。
之前秦先羽自忖,要寻找一处风水秘地,结庐筑室,修炼道剑,必然是要外出四处搜寻的,不可能守在自己居住的院落之中。他原想让康良守护药材。自己外出寻找锐气凝结之地,然而早上那七人强闯院落,伤了康良。已让秦先羽醒悟,这康良毕竟只是世俗之人。虽有武艺,但也比不上修道中人。
尽管从丰行府运来的这些药材,在修道人眼里多半无用,但为免意外,秦先羽还是让叶青将这批药材运往相府,与相府那一批药材放在一处。
相府毕竟是朝廷重臣居住之地,又在这京城之内,正是钦天监严密守护的地方。秦先羽就是把自己背后这把清离剑寄存在相府,也无须惧怕被人觊觎。
康良领路在前,游览京城景观,各处热闹繁华之所。
但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秦先羽悠然叹道:“京城不愧是大德圣朝最为繁华的城池。”
行走之间,秦先羽忽然见到不远处,桥下有个算命小摊。
摊子上写有运势,风水,前程。姻缘四个类别。
而小摊的主人,则是一位老者,约六十来许的岁数。头发灰黑,一身青灰色长袍,闭目高坐,大有神仙气派。而在他身后,倚着一杆长幡,幡上写的不是什么玄玄妙语,只有两字:算命。
对于这些算命先生,秦先羽向来是不信的,自修道以来。更对此类事情嗤之以鼻。
但这个算命先生,幡上居然只写了简简单单的算命二字。极为浅白。
秦先羽见了,心下甚是好奇。便指着哪里,笑道:“康大叔,小道有意去算上一卦,你若觉得无趣,可先在附近走走。”
康良苦笑道:“道长也信这类事情?”
秦先羽笑着说道:“我本就是个道士,怎么不信?”
康良更是默默不语,一个道士去找人算命,这事总觉十分古怪。
正当秦先羽要去那算命摊子之时,康良想要拉住他,却又不敢无礼,只连忙低声道:“道长,这多半是唬人的。”
果然,听了这话,秦先羽停了下来,问道:“为何这般说?”
按说康良既然识得修道之人的事情,对于这类玄学,应该极为信任才对,怎么还觉得是唬人的?
康良低声道:“但凡风水秘术之士,只要有些真本领,都被皇上请进宫去,因此这外面的算命先生,都是唬人的。”
秦先羽微微一怔,问道:“这是何故?”
“传闻昔日先帝临近弥留,将要归天,而当今皇帝身为太子,要为先帝处理身后之事。”康良说道:“为寻葬龙之地,皇上请国师袁先生寻找地穴,然而袁先生当时事务缠身,并无闲暇,于是此事便落到了司空先生身上。”
“司空先生寻找多日,寻得一风水秘地,又将一个铜钱埋在土中,以作记号,后来禀报皇上,便回了钦天监。”
“过了数日,先帝病危,当今皇上为先帝着手修建陵寝之事。”
“然而袁先生也在此时赶了回来,并报与皇帝知晓,已经寻得风水秘地,并在土中插了一根树枝,以作记号。”
说到这里,康良又仔细解释道:“原来是袁先生听闻先帝病危,将要驾崩,特意从外地赶回,在回京之前,流连几日,寻到了风水秘地之后,才回来禀报皇上。”
秦先羽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皇上意欲为先帝修建陵寝,在先帝驾崩之前完工,但又不知该信司空先生好,还是袁先生好。最后皇帝分别请来两人,都记下两人所寻到的风水秘地。”
康良语气颇是敬畏,说道:“当皇上见到两人写的风水秘地之时,赫然发现,两位大人所寻到的风水秘地,竟都是同一座山。”
秦先羽眉头微挑,笑道:“倒是巧了。”
“何止是巧?”康良说道:“皇上为了验证此事,亲自前往那处风水之地,找到袁先生插上树枝作为记号的地方,掘开土地之后,才知……”
他顿了一顿,语气微沉,充满敬畏地道:“司空先生埋下的铜钱,正在那土地之下,而袁先生插下的树枝,正好穿过了司空先生那一枚铜钱的孔洞。”
秦先羽倒吸口寒气,道:“竟是分毫不差?”
康良低声道:“正是一寸也不差。”
听到这里,秦先羽也算明白,皇上经过此事,对于风水秘术笃信无疑,从此十分重视风水之士。
康良说道:“皇上将风水秘术视作玄学。但凡有真本领者,都敬若上宾。本欲将这些风水术士编入钦天监中,但袁先生并不同意。于是也就作罢。不过京城之中,就连寻常百姓都知晓。真正风水术士,都在宫中,而市井之间的算命先生,却是连寻常百姓也都不信的。”
秦先羽微微点头,再看那位青灰色长袍的老先生,心中总觉不止于此。
于是,秦先羽笑了笑,说道:“尝试一下。未必不好。”
话已说至此,康良也只得苦笑,跟在他身后。
来到那老先生面前,秦先羽略微施一礼,说道:“先生,小道欲卜一卦。”
片刻,那老先生才睁开双目,淡淡道:“你要问什么?”
秦先羽说道:“风水。”
老先生微微挑眉,仔细看他一眼,低笑了声。说道:“你若是来问姻缘,问前程,问运势。倒也罢了,但谁都知晓,市井之间,唯有风水之士不可信。你一个道士,也来看风水?”
秦先羽说道:“常言道,大隐隐于市,小道相信,纵然是当今圣上也无法把所有奇人异事尽数招揽进宫,市井之间。未必没有高人。”
老先生点头道:“说得正是,老夫正是你口中的高人。”
他说得平静淡然。无自傲之色,无得意之色。仿佛阐述事实。
听到这话,秦先羽也不禁一怔。
康良心中苦笑,这老家伙如此厚颜无耻,这回恐怕真是遇上了唬人的神棍。
“你个小道士,看起来也没什么卦钱,也罢,老夫不收你卦钱就是。”老先生说道:“但你只要办一件事,让老夫开心,老夫便替你卜上一卦。”
秦先羽着实不知如何作答,莫非自己头上刻了穷道士三字?
默然片刻,这小道士说道:“小道身上还有些许银两,卜上一卦,应该足够。”
“老夫不收。”老先生摇头说道:“你问前程运势或是姻缘,那也罢了,但独有风水这一类,不收银两,只要老夫满意,才得卜卦。”
秦先羽愕然道:“还有这种事?”
老先生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若是要问姻缘,老夫可为你卜上一卦,不收课金,不提要求,如何?”
“这就免了。”秦先羽苦笑了声,说道:“老先生是要小道做些什么事,才愿卜卦?”
“且看你身后。”
这老先生把手一指,说道:“此人当有一场血光之灾,此灾祸带有性命之危,只要你替他解了性命之危,老夫便替你卜上一卦,分断山水。”
秦先羽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锦衣青年,器宇轩昂,眉目英朗,见他行走之间颇有架子,想必还是习武之人,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少女,此外更有十数个随从。
听见老先生的吩咐,秦先羽只觉他无理取闹,问道:“小道不通此学,怎么解他血光之灾?”
老先生道:“这是你的事,但我倒可以教你如何与他搭上话,只要搭上了话,一切便有了开端。”
说罢,他微微招手,秦先羽上前附耳倾听。
桥下水光粼粼。
锦衣青年微微立足,看向那水中游鱼。
少女倒是显得欢呼雀跃,跟锦衣青年不断说话。“这里景色好看,而且人也多,十分热闹。哥,我们以后经常出来玩好不好?”
锦衣青年点了点头,笑道:“若我有空,便带你出来。”
“阿弥陀佛,小道观兄台五行欠缺,德行有差……唔……”
身后传来一个清如流水的声音,但只说一半,似乎察觉不对,就即停下。
锦衣青年脸色难看。
那少女怒道:“小道士,你骂我哥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