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更夫敲更声在巷子里响着,悠静而昏暗的巷子里只有更夫的身影,夜虽暗沉沉地笼罩着天空,但在巷子里李家这所院落,其中的一个房间里,灯光却依然映到了纸窗外,在层内,几个人围桌而坐,像是在商量着什么。頂點說,..
“若是两位不想个办法,早晚有一天,焱字号也罢、杨记也成,早晚都得关门歇业!”
刘致文看着李亭玉、杨树仁两人道,油灯摇曳的灯光映着他的脸,那张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那唐子然一上来,便不按规矩来,现在同样也是,若是咱们再不有所行动,难不成真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吗?”
嘴里叼着烟袋,李亭玉地坐着,对着梁字矿大掌柜的又一封信。
那是他刚刚收到的,内容与先前收到的一模一样,仍是告诉他,自今以后,矿上便不会往焱字号送煤了,换句话,相处了两代人的“长相与”,今个算是到头了。
自打看过这封信后,杨树仁就一直闭眼坐着。
刘致文则把求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王德财身上,他年青气盛,应该会有所表示吧。
“这生意,若是再这样下去,可真没办法干了!”
王德财接了一句,自从接过号上的生意,他便发现这生意一日比一日艰难,且不先前同行的挤兑,过去一阵子华扬号更是快把他逼上了绝路,虽最近靠着五千两银子买回来的“蜂窝煤”,勉强度过了难关,可现在突如其来的危机却又一次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准确的来,是摆到了所有人的眼前。
隔了一会儿,李亭玉突然睁开眼睛,杨树仁和刘致文、王德财立刻把目光转向了他,只听他慢慢的道:
“贤侄,你先今天这个局面是个什么局面?”
王德财看了刘致文一眼,缓声道。
“李叔,先生,这么些年,咱们开煤行的和开煤矿的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过去朝里有规矩,不准旗人经商,至于京西的煤矿更是不准开采,老百姓不能采,那些个王爷贝勒却能开得成矿,地方上谁敢去招惹他们?这么多年,咱们负责卖,他们负责采,咱们没把念头动到矿上,矿上同样也没想过自己卖,不想,这一次,他华扬号却突然把手插到了矿上,一下子从头卡住了咱们,这下好了,若是没有了煤,大家都没生意做,现在京西的煤竟差不多都让华扬号包圆了。”
李亭玉与杨树仁不约而同对看一眼。
王德财却又继续道。
“最可气的是华扬号去收煤的银子,还是拿着咱们的银子,我托人打听过,京西7家矿,他们吃了差不多将近三十家,一共花了不到17万两银子,咱们各行给他的就有14万两,换句话来,从一开始,他唐子然就设下陷阱,先用蜂窝煤去吞了市,然后又趁着我们心急,把蜂窝煤卖给我们,拿着我们的银子,去和矿后面的王爷贝勒的接触,用咱们的银子买断了矿上的煤,抬高京西煤的市价,瞧着就是要做煤炭的霸盘,就这样,他一步步的把咱们逼到了这份上,咱们也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牵上了套,现在虽家家都能制蜂窝煤了,可却又没煤可制了,才到了今天这步境地!”
听到这里,心底原本就压着团火的杨树仁“啪”的一掌击向桌子。
“此子欺人太甚!”
李亭玉仍旧长思不语,过了好一会,突然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咱们凑银子和他唐子然一起做京西煤的的霸盘,把煤价推高?”
“玉林兄,现在不是咱们推不推煤价,是他唐子然把煤价推了四钱银子出去!”
李亭玉不紧不慢地上旱烟,深吸一口后,看着刘致文道。
“此次华扬号已将大家都逼到悬崖边上,为了吃掉京城的煤球生意,他唐子然肯定会再接再厉。对唐子然而言,做煤的霸盘倒是其次,想吃掉京城的煤球生意才是他的大局,为此它会不遗余力。”
现在,李亭玉已经看清楚了,这唐子然走一步算三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和大家伙一同做这煤球生意,他想的就是吃独食。
“也不怕撑死他!”
杨树仁在一旁愤愤的嘀咕一声。
刘致文连忙接口道。
“李东家的极是,这唐子然就是想吞了京城的煤球生意,至于什么霸盘,那不过只是他的算盘罢了,到底,他总会归还是盯着咱们,现在若是咱们再不有所表示,只怕将来想表示也晚了。”
“现在都晚了,那些个王爷贝勒都是面子人,这唐子然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只要那些人了头同意了,除非咱们能加出几两银子来,要不然,就别想让他们改口!”
可不是,那些个旗人,或许没旁的本事,个个都好着面子,王爷贝勒的更是如此,既然现在他们答应了,便谁也不会主动的做食言而肥,打自己个脸让旁人看笑话的事情。
“可不是咋的,那些个人签过字的东西,虽便是不认帐了,官府也咋不得他们,可他们要脸啊,谁会打自己个脸,让别人笑话,除非,除非咱们能把价加到让他们一个个都不想要脸的地步!”
王德财的一句话,让杨树仁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加到那种地步,到时候先不老百姓还能不能烧得起煤,那煤价翻上了天,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吗?”
眼睛朝外盯了会,李亭玉沉吟片刻,然后看着众人道。
“几位,我有一计,只是还没有想好……”
他们几人闻言,赶紧凑过来,盯住他,众所周知,焱字号的李东家当年可是取过功名的人,若不是三十年前家遭大难,父兄死于兵祸,现在他不定都是一方面大员了,他有法子,那肯定不假。
狠狠吸了一口烟,李亭玉的双眼微微一敛,看着几人道。
“欲破当前之困,光靠咱们还不行,相比唐子然,咱们是比他多了那么银子。可光有银子还不行,到底,这一次最关键的地方就是煤,他唐子然能拿捏住那些人的脸面,咱们就要想个办法,买卖、买卖,买过来的煤卖不出去,变不成银子!到时候,那些人的脸面就当真那么重了?”
杨树仁和刘致文互视一眼,然后便头道:
“不错!买卖,买卖,如果只买不卖,那就不是买卖,不但挣不回银子,连本钱也要砸在里头。”
望着刘致文,李亭玉接着问道。
“现在你的那煤,还能撑多长时间?”
刘致文叹息一声道,
“李东家有所不知,虽那唐子然把蜂窝煤卖给了咱们,可老百姓认华扬号,我那现在的存煤最少还有六七万斤!”
“六七万斤……”
沉吟片刻,李亭玉接着道。
“不少了,咱们看看这样……”
着李亭玉压低声音,和几人交待一番,到最后又补充一句。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在煤上,咱们得把剩下的那些家稳住了,告诉他们明打明的告诉他们,咱们相处了这么些年,从没压过煤价,李家价低了,杨家的价自然不会低,可若是这四九城里只有华扬号一家,那可就保不齐了!”
“成,明个我亲自去一趟西山,我还就不信了,他唐子然能一手遮天!”
杨树仁立即接下了最难的一个活,不过和矿上处了这么多年,倒也处出了不少朋友。
“我去天津,看看不能不能从天津发几船开平煤过来,开平煤虽烟大,而且运过来运费颇高,可掺在京西煤里头,总能上一阵,那剩下的自然也就好办了。”
话声落下时,李亭玉的眼睛一眯,先吸了口烟,然后吐了出来。
“三天后,咱们所有的煤行,把煤价压到11文,他一千斤煤加了四钱银子,压到11文,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长时间!”
犹豫了一下,看看李亭玉,杨树仁直接道。
“11文,会不会太低了,这样的话,咱差不多也就是能裹住本钱!”
“我还准备压到11文那!”
李亭玉冷冷一哼,看着几人道。
“怎么?现在不想动了?想解了眼下的困局,就要暂时降价,他那十几万银子,能撑多长时间?一个月后,我非要看看,他拿什么付煤钱,付不出煤钱,到时候,可就别怪那些个府上的贝勒爷悔言了……”
扬起一只断他,杨树仁把心一横,开口道。
“那成,我看就这么着了!”
王德财与刘致文对视一眼,然后头道。
“行,我看这也行……”
李亭玉呷了一口茶,接着看着三人慢条斯理道。
“单是咱们四家还不行,要把其它人都拉上,告诉他们,若是这一关过不去,不出三月,咱们都得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