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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白狼城西门大开,马悍率周仓、裴元绍、乌追及三百白狼悍骑,紧随乌丸人身后,疾驰入白狼谷。
白狼城诸将也没闲着,赵云率三百白狼悍骑监视乌丸骑兵进入白狼谷;乐进回白狼营,率领步卒做好营区防范警戒;田豫负责白狼城警戒,吕岱则与唐努率百骑前往玄水,监视南岸幽州军。
马悍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源于最后收到的一封急件,发信人谁都想不到――乌丸左谷蠡王楼班!
这是楼班心腹带来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请务必阻止蹋顿迎亲。
楼班居然要阻止蹋顿迎亲,破坏柳城乌丸与袁氏结盟!他磕药了么?还是有什么阴谋?
而马悍却一点都不奇怪,柳城乌丸人两派内斗,早已不是新闻。白狼城崛起这两年,与柳城毗邻,而一直未受到柳城乌丸攻击,原因有三个:一是乌丸人对马悍心存畏惧,各部族只要一听是对白狼城动手,基本上不会应召;二是楼班坚决反对,以其在乌丸人当中的巨大影响力,只要他一天不松口,蹋顿根本没法对白狼城发动有效攻击;三是蹋顿本人其实也没把握,马悍当年在小支山下一击毙罴的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大。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这两年多年,白狼城与柳城,虽相距不过三百里,偶有磨擦,却一直未发生大冲突。
为什么蹋顿与楼班这两位乌丸一、二把手之间如此不对付呢?其实只要想一想这两人的敏感身份就知道,从当年乌丸王丘力居死的那一天起,就已埋下内斗之源。
楼班,丘力居亲子,唯一合法继承人,但因年幼而只能居左谷蠡王之位;蹋顿,丘力居从子,代其从弟楼班暂摄乌丸王之位。也就是说,当楼班年满十八岁之时,蹋顿要还政于楼班,让出王位。
蹋顿早已在乌丸诸王面前,血誓必遵诺言,但自古以来,未闻有上位者心甘情愿放弃权力,自动让位的。权力的甘美,一旦品尝,即便是一介愚夫,都不愿放弃,更何况是一个自诩有雄才大略、雄心勃勃的乌丸人杰呢。
但问题是,有些事由不得人――楼班已满十八岁,再过三个月,一年一度的龙城大会时,蹋顿就将宣布让位。而此次与袁绍联姻结盟,所有的实惠好处与政治利益,都将归于蹋顿之手,哪怕他让位了,这些好处、利益,楼班也是半点拿不到。如此一来,蹋顿便可利用这些好处来控制更多的部族……楼班只要不是政治白痴,就一定会出手破坏。
很显然,楼班不是。或者说,他身边有人不是。不仅如此,楼班与其谋士们还能想到请求……或者说是利用马悍来阻止蹋顿迎亲,不能不说算计很准――因为马悍同样不希望看到蹋顿获益,这不符合白狼城的利益。
马悍先前只是担心贸然行动,会激起乌丸人公愤,而如今楼班就将这种可能性完全消除,并将这杠杠的支持,送到他手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就给楼班当一回刀也无妨,也算是回报他为自己当了两年盾的答酬了。
马悍行出半路,正遇到平冈素利派来的信使,带来了他目下最关心的问题:袁绍究竟派出的是怎样一支队伍。
在信使的叙述中,马悍终于搞清楚了,袁绍派出的,果然是一支打着送亲的旗号,实则是封敕及联盟的队伍。这一点,从送亲使与护卫头领的身份级别可以看得再明白不过。
冀州送亲使便是冀州治中从事牵招,也是马悍的老相识了,应当说,袁绍派出此人为特使与乌丸人结盟,还真没选错人。牵招精通胡语,对乌丸习俗、风貌都颇了解,还曾经以军将的身份,为袁绍率领过乌丸突骑。派此人为使,与蹋顿议盟,最合适不过。
护送将领则是骑督韩莒子,此人是奋威将军淳于琼的手下,在界桥大战时,还只是一名军侯,经过数年奋战,也打拚出了一个骑督出身,算是熬出来了。
送亲队伍共有五百余人,牛马车辆八十余车,其中二百人为役夫、仆从,三百人为军卒。有骑卒百人,甲盾鞍具皆精;二百步卒,无甲,刀矛弓矢俱备。
这么匆忙的情形下,素利这份情报还算是挺详细了,只是漏了一个重要人物――新妇是谁?
那鲜卑信使则表示详细情况不知,只隐约听说似乎是袁绍宗女。
宗女,也就是同宗叔伯兄弟之女,相当于袁绍的侄女。当然,这侄女也分亲疏,有的是亲侄女,有的是表侄女,但不管是亲是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代表着袁氏一种姿态,只要联姻一成,袁绍在北方就有了一个强大的臂助,就能对公孙瓒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这也是公孙瓒为何紧急出动精锐骑兵,甚至派出儿子亲自拦截的原因。
“袁绍送亲部队、公孙续白马义从,再加上刚刚赶去的乌丸突骑,嘿嘿,这下可就热闹了。”马悍脸上充满玩味的笑意。
裴元绍加上一句:“还有我们呢。”
周仓也道:“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抓知了,咱们在后?”
马悍放声大笑:“不错,猎物三只,咱们在后。”
只有乌追搔搔头,惑然道:“这话好象不是这么说的吧……”
马悍三百狼骑驰出白狼道已经是第三天早晨,反正他不着急,正如周仓所说“咱们在后”,从从容容,做最后的猎手。
马悍来得正是时候,一出白狼谷口,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三方对峙、两方围观的奇特局面。
三方对峙:冀州送亲部队、幽州公孙续白马义从、柳城乌丸牙帐骑卫。
两方围观:白狼城赵云与夏侯兰合计八百白狼悍骑;平冈素利五百鲜卑精骑。
马悍一出现,赵云、夏侯兰立即迎上前见礼。如此一来,三支白狼城人马汇成一股,超过千骑,成为五方势力中最强大一支。
这时一群鲜卑骑兵护着素利纵马而来,远远地,素利就大嚷:“新春刚至,家门口就发生这样的事,真不是好兆头。”
这位东部鲜卑头子之一,是一个年约三旬,面庞略瘦,一双眼睛闪动着精明之色的家伙,不过此刻他的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二人相见,互相在马上拥抱一下,显得颇为亲热。
马悍笑道:“然则奈何?大王可以驱逐么?”
素利苦笑不已:“驱逐?我可是还要替他们提供毛毡、酪浆、饮水、草料、牛羊,甚至还有弓弦箭矢……”
马悍也笑,他知道素利说的定是实话,以素利的实力,这三方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乌丸人不用说了,在马悍占据白狼城之前,辽西霸主一直就是柳城乌丸,基本上凡是辽西的胡族,无论乌丸人或鲜卑人,都臣服于柳城。现在多了一个可与之分庭抗礼的白狼城之后,辽西胡族有了新选择,有部分倒向白狼城,其中以东部鲜卑为多。但多年的积威尚在,素利无论如何是不敢得罪柳城乌丸的。
幽州公孙瓒,更不是小小素利能抗衡的,自然也不能得罪。貌似只有冀州袁绍远了点,但这两年冀州人打得幽州人节节败退,其势方炽,连幽州人都不敢得罪的素利,焉敢对冀州人无礼?结果只能像夹缝中的孙子似地,各方卖好,除了不给兵马,要什么给什么。
马悍与素利匆匆会晤一面之后,约好晚上入平冈城聚会详谈,然后各自道别。
马悍边朝赵云、夏侯兰设在山坡上的驻地驰去,边向二人询问这两天的情况。通过二人互相补充,马悍基本理清了这场三方对峙的形成。
当夏侯兰监视公孙续出白狼谷道后,确认公孙续并无异常企图,待要回转时,正逢冀州人出现在视野。公孙续二话不说,立即向冀州人发动攻击。
冀州人马少兵寡,好在牵招与韩莒子都是久经阵仗之人,先以骑兵牵制住白马义从,然后步卒将八十余辆车围成一圈,车与车之间置以尖矛,以拒骑兵。步卒、役夫则隐于车后,持弓弩、矛戟以拒。如此,才挡住了公孙续连续几轮猛攻。只是冀州人毕竟兵力太少,而且精锐也远不及,加上车阵内没见识过刀兵战阵的杂役太多,这些人哭喊叫闹,添了不少乱子。
正当冀州人快顶不住时,救星出现,乌丸人来了。这股新生力军一上来就射杀击斩了三、四十白马义从,形势逆转,幽州人转攻为守,与冀州人、乌丸人呈对峙之势。这样的局面,已持续了一天一夜。
赵云说完后,不由得感叹一声:“自界桥之战后,白马义从再不是原来那支纵横捭阖之精锐了……”
历史上,白马义从被先登死士一击而垮,从此不复振。在这个时空中虽然因马悍的出现而得到挽救,但依然受到重创,很多后来补充的白马义从,再无原来的老兵精锐。而最糟糕的是,一支精锐的军魂被打垮、抽散之后,没有得到有效恢复,战斗力从此一落千丈,下滑得厉害。以多击少,打打不足百骑的冀州人还行,一旦对上乌丸精骑,就不行了……
就在赵云感叹未歇之时,几匹快马从三方阵后奔出,向白狼营驻地驰来。
不一会,白狼悍骑战士纷纷禀报。
“禀城守,冀州牵治中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禀城守,幽州公孙校尉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禀城守,乌丸人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马悍不禁失笑,娘的,老子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