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蒙的云雾间,依稀可见一个个如同倒置鹅卵般的悬浮巨石,其上多有低矮的建筑悬挂着“南”字与“天”字大旗。[]
按照浮石的大小,又部署了少则一张,多则五张机弩。那巨石之间更是依稀可见道道灵力相连,如同一张遍及各处的巨网。
迷迷茫茫的雾海之中,偶然可见来回航行巡视的天将战舰,甲板上的天兵天将一个个武装到了牙齿。
这防御看似简单,实则变幻无穷。据说,这乃是数千年前太上老君亲自绘下的阵图,若是普通的行者道妖怪到这里,缺了个引路的使者,便是有百万大军一头栽进这片雾海怕也找不着北。
一路背着早已灵力枯竭的风铃,一身黑色精致铠甲的猴子在两个引领天将的带领下很快穿过了雾海。一片光滑如镜,放射着微弱白光的巨大陆地在眼前显现。
“这里就是南天门?”猴子问。
“从踏入雾海的一刻起便已经是南天门了。”风铃翻着不知哪里得来的册子纠正道。
眼前光滑如镜的陆地正中耸起一座敞开的朱红色大门,其宽约莫五十丈,高七十丈,远远看去煞是骇然。奇的是这门建在城墙中,城墙却是隐匿在云雾中,望不见边际。
听杨婵说南天门是从六重天进入七重天的唯一入口,猴子不由得想,这城墙究竟该有多宽,多高呢?
落到那陆地上,放下风铃,猴子当即用脚轻轻踩踏了两下。
感觉上似乎与下界没甚区别。不过这微光着实让人好奇。听说南天门内嵌一个天铸的法阵。便是太上老君也无力破去。不知道在哪里呢?猴子想。
见猴子到来,守在门外的天兵们当即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下界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天庭,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不过那是门内一个时辰,这门外的时间与凡间是一样,站岗的天兵都不知道轮过多少次了。一个月的时间里,从花果山撤回的南天门舰队早已抵达。
花果山这一战,南天门十八万大军几乎从头看到了尾。到最后更是直接参战了。如今他们回到驻地,包括将天河水军逼得近乎绝境在内的,关于这位花果山不世妖王的种种,早透过南天门天兵的口传播了开去。
面对一只恐怖如斯的妖王,便是知道他已经被招安,如今不过是上来报到拜官,这些个守门的天兵也难免有些忐忑。
那为首的天将悄悄侧过脸去对身后的天兵交代了几句什么,快步走上前来。
未等他开口,领着猴子的其中一位天将已经先一步走上前去,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便一同往那大门走去。
这真是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啊……算了,咱也就是上来度个假。爱说不说。
想着,猴子带着风铃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也没走几步,便见一身白袍的太白金星从门内走了出来。
走到跟前,风铃循着道礼躬身拱手道:“道徒风铃,参见星君。”
猴子则是简略地拱了拱手:“有劳星君久候了。”
太白金星瞧着猴子拱了拱手,道:“无碍。”
说罢,又朝着风铃拂了拂手,道:“免礼。不过……仙娥的礼可不是这么行的,这个往后会有人教你。”
风铃连忙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两位随我来吧。”转过身,太白金星带着猴子与风铃一步步走向大门,临进大门之时,用手中拂尘指了指那门上牌匾道:“这里是南天门,过了南天门,便是天庭。平日里,没有手令是不得出入南天门的。在天庭任职,除非某些特定职务,否则私下凡间,便已经是犯了天条。弼马温,还有寻常仙娥,都不属于特定职务。换句话说,跨过了这道门,你们就不要再想着凡间的事情了。”
“这么严重?那上天任职,岂不是跟坐牢没区别?”
太白金星当即鄙夷地瞧了猴子一眼,道:“堂堂神仙,岂可与囚徒相提并论,此为妄言!”
想了想,猴子又接着问道:“对了,这神仙当烦了,能辞职不?”
闻言,太白金星一阵无语,只深深吸了口气,努了努嘴,走快了两步。
猴子耸了耸肩,与风铃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足有数十丈深如同隧道般泛着如同彩虹般七彩光华的拱门,迎面而来的景象不由得让猴子眼前一亮。
在那门外,虽说云雾缭绕间有无数浮石,但放眼望去大都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便是看见了,不是战舰的白,就是岩石的灰,那红色的门可说是唯一的点缀了。
可跨过门,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无数陆地悬浮,宫阙层层叠叠。有山川,有绿野,有瀑布,有溪流,有飞鸟来回,有走兽嬉戏,无数悬空飞舰往来。
往近了看,是层层叠叠的房屋,其上大多悬挂“南”字大旗,陆地的边缘处更有战舰停靠,广场中队队军列操练,就连街道上也可看见兵士往来。
按猜想该是南天门驻军的驻扎地。
若往远了看,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株开满了红花的苍天巨木。
这巨木有多大?
大到光是树干的直径便数以十里计,其高,更是一眼望不见顶。
见到那大树的时候,风铃整个眼都瞪圆了。
“那树……是啥?”猴子问。
“那是月树,代表着三界姻缘。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神仙妖怪凡人,只要两情相悦,姻缘成型,那月树上便会开出一朵花。若是花谢了,便是姻缘断了。”
“这么说。每个人在上面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花咯?”
“是每一段姻缘。不是每一个人。凡人三妻四妾。便是在上面找到三五朵,也不出奇。”
“哦?原来如此啊。”
风铃仰头呆呆望了半天,问道:“这么多的花儿,如何找到自己的那朵呢?”
“不用找。你们两个在上面都没有花,这是早确认过的。若非如此,怎可能上天任职?”
“对了,星君哪,你说。为啥神仙都不能动情了?这古板的天条谁定的?”
太白金星有些不耐烦了,冷冷答道:“这便不要多问了,天条定出来,你遵守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猴子无趣地努了努嘴,目光朝着其他地方瞥了去。
一路走到边缘处,太白金星抖了抖拂尘便腾空扶摇直上,一回头看见猴子背着风铃赶了上来,当即一惊:“你……你怎么背她?”
“她没灵力了,我不背难道你背啊?”猴子望着太白金星道。
太白金星一时语塞,无奈从袖中掏出一二指宽的白玉条子。随手一抛,那白玉条子迅速在空中旋转了起来。转眼间已变得如同一艘小舢板大小悬在空中。
指着猴子将风铃放到上面,太白金星捋着长须低声道:“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在凡间况且男女授受不亲,这天庭尤忌神仙动情,又怎会容得……那些举动呢?往后一事一物,可都得三思而后行。若非如此,谁也保不住你?”
风铃眨巴着眼睛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猴子却哼笑了出来,伸手摸着风铃的脑袋道:“别怕,有我在,看谁能把你怎么样。你看我,天庭还容不得妖呢,我这妖王都成天官了,怕啥?”
风铃重重地点了点头,笑成了一朵花。
瞧了猴子一眼,太白金星只能一声叹息,心道:她能和你比吗?你是老君亲自开口保荐的。她算什么?话说回来,陛下怎会忽然又追封花果山一个小道徒为仙娥的?还指定了准备入驻御马监?这成仙还能带随从……当真是没听过。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太白金星无奈地摇头。
这先一桩地还没想明白,谁有空去管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若不是要接这猴头,哪里会是太白金星如此品级的天神出南天门去接?
说白了,都是沾了猴头的光。
不过这小妮子看上去倒是比猴头懂事得多。
随着玉条的缓缓上升,一路上看到的陆地也渐渐地少了些,或者说没有原来那么密布了。遇到的仙家却反而多了。
那些个仙家腾云而至,远远地望见太白金星,大都不忘过来打个招呼,可走近了望见猴子,招呼打完,又走得匆忙。
这一身黑甲在天庭本就醒目,再扣上那张毛茸茸的脸,上万年的妖神战争,怎能让仙家们不闪避呢?
隐隐地,猴子觉得自己这天庭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了。
走了许久,三人才从七重天抵达九重天,望见了可以用无边无际来形容的巍巍宫殿群。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着,老夫去去就来。”也不等猴子回答,太白金星便踏上了白玉台阶径直走入大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门口站着。
往来的仙家宫娥,乃至楼台上的卫兵,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猴子身上看。
有面带恐惧的,有敬畏的,也有好奇的,还有远远围观看热闹的,甚至路过的将领见了会不自觉地一只手抚到剑柄上。可就是没一个走过来跟猴子说上一句话。
这一对美女与野兽的奇葩组合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宫门口。
百无聊赖,猴子掏出金箍棒在那平台上呼啦呼啦地耍起了棍,搞得四周的兵卫一个个一惊一乍地。
忽然间,他的动作顿住了去。
远远地,他看到四名天兵押着被反绑了双手的天蓬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