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即便太后垂帘听政,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必须要让景君在一旁。
一开始还好一些,但随着方运的草案越来越多,越来越专业化,很多东西都需要左相阁官员出面讲解,太后才能听懂。毕竟,连左相阁的官员都需要方运讲解才懂。
这一讲解,花费更多的时间。景君年幼,根本撑不了多久,经常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听着听着就睡着。
最后,为此左相阁又提出,若景君身体欠安,可以不用作陪。
于是,太后便开始一人与官员处理草案与政务。
国君要做的事情太多,平时就要处理各种政务,现在又有密集的草案,一个强健的男人都未必能撑得住,更不用说太后。
太后的心神一直紧绷,防备方运,防备百官,要避嫌避免落下乱政的骂名,还要兼顾政务,而且要理解那些对普通读书人来说都难以理解的政策法令,再加上要长时间批阅奏章草案,等于身心双重超负荷。
于是,一个月后,太后终于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
纵然有医家大学士亲自出手,也无法解决,只有神物才能让她恢复健康。
但是,皇室宗亲不可能允许太后服用神物。
神物稀少,只能留给国君。
太后病倒,奏章文书如同一座小山积压在御书房,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于是,皇室的宗亲开始四处游说,希望太后任命一位摄政王代为处理政务。
结果此事一出,太后突然精神大振,拖着病躯强行处理政务。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设立摄政王,那太后将再无实权,而且景君未来极可能被摄政王架空。太后宁愿看到方运掌权,也不愿意设立摄政王。
几日后,太后曾询问内阁,希望内阁派出几位官员帮助她处理政务,结果遭遇所有官员的反对。
太后居住宫内,真正用得上的只有少数读过书的宦官,但景国官僚一直对宦官严防死守,宁可眼睁睁看着太后累死,也绝无可能同意宦官干政。
若是太后调用新的官员帮她,那几乎等于重新成立一个小内阁,架空了原本的内阁。所以不仅内阁官员反对,各部各州的官员同样不可能同意。
太后不得不继续强撑着,以至于太医院安排两位医家翰林长期陪护,这才保证太后不至于恶化,但如果继续下去,就别想恢复健康。
景国的官僚机构太过于庞大,而政务无比繁杂,太后健康的时候都难以处理完所有政务,在生病的时候更不用说。
于是,政务积累越来越多,官员的奏章迟迟得不到批复,官员的怨气越来越多,各地多有官员因为得不到批复影响自己政绩甚至升迁,开始公然批评太后。
甚至有官员直接上书请太后交权,但被方运将奏章压下,不作处理。
一开始,所有人还在隐瞒百官的不满,最后隐瞒不住,太后得知后怒急攻心,吐血昏迷。
太后昏迷的消息立刻引发全国的关注,甚至有谣言说方运毒害太后。
最后,圣院不得不派出医家大儒前来诊断,最后诊断的结果只是操劳过度,若不好好休养,恐有性命之忧。
虽然方运毒害太后之事被辟谣,但论榜上许多反对方运的人开始兴风作浪,认为这是方运的阴谋,先累死太后,然后以左相之身独揽大权。
一些景国的官员气不过,在论榜大骂那些人,并说现在京城的官员已经忙疯了,方运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泉园,一直住在左相阁。而且方运自身的伤势比太后更重,他若是真想累死太后,那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方运不为任何言论所影响,在率领群臣看望太后之后,依旧进行密集的革新。
一开始,方运只是作出草案,但后来,陆续开始作出提案,相当于普通官员上书对朝政提出意见。这些提案的内容,大都不是左相阁直管,主要由右相、辅相和文相分管。
太后昏迷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意识模糊。
三天之后,太后终于清醒,并坐在床上,陆续召见了许多亲皇室的官员。
这一天,太后批复了半个月前右相曹德安亲手提交的奏章,那份奏章是一份提案,希望一些政务由内阁自决,不需要得到国君的批红。
提案之中,还列出具体的内阁自决事项,比如五品或五品以下的官员任免,一些影响较小的法律条例,对府县官衙的革新,区域性政策的颁布等等等等。
内阁众官喜不自胜。
这意味着,与皇权之争,官僚又胜了一局。
但是,所有人明白,太后皇室同意不是因为病重,而是那份奏章得到全国官员的支持。
随后,内阁开始理清职权,哪些以后必须要上奏给太后国君,哪些可以由内阁自行处理,这是一项极大的工程,需要整理出完整的条目,盖上玉玺后才能生效。
经过连日的努力,内阁众官终于制定出完善的法令,明确规定内阁自决的范围。
新的奏章送到太后那里后,足足拖了三天,太后才正式批复同意。
随后,积压在御书房内的文书奏章被撤走大半,之后送到太后面前的奏章明显减少,甚至让皇宫的宦官们都清闲下来。
景国内阁分权的消息传到论榜之上,许多国家的官员纷纷大骂景国官员丧心病狂,都是乱臣贼子。
但是,那些真正的高官却很少参与这个话题。
因为国君也是人,历史上除了少数真正精明能干且精力旺盛的国君,大多数国君的才能非常一般,与其把政务交由国君裁决,不如交给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高位的能臣。
在各国官员反对的浪潮中,武君罕见地开始仿照景国,开始分权给武国内阁和各部。
许多官员感到意外,但一些有志之士却出面支持这条政策。
实际上,很多低级官员的任免本来就由吏部内阁决定,送交奏章后,国君基本会立刻批红,很少会反对,但惯例不是法令,真正的任免权力还是掌握在国君手中。
所以,内阁与各部自决是大势所趋,方运不过是将既成的事实确定为严格的律法而已。
方运自始至终就没觉得这条政令会被阻挠,因为无非是相当于华夏古国明朝时期的廷推和部推,是任何人包括自己都无法阻挡的潮流。
方运只是轻轻推动了一下,加快了这种潮流。
实际上,方运现如今的革新,很大程度上是把景国潜在的规则化为明确的法令制度,并没有真正惊天动地的大变革。
但这些,是大变革的基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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