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圣道之音出现,左相党人才明白柳山为何如此震怒。
皇宫之外有一条河流流过,自西到东贯穿京城,西方属金,故称金水河。
皇宫正门的对面,便是金水河,而现在,河中浮现一座十丈高的龙门。
金水河瞬间沸腾,所有的水族拼命向龙门游去。
圣音引龙门,万鱼竞相跃。
高空原本凝聚浓厚的雷云,并且徐徐吸纳天地间与《孝经》和亚圣曾子有关的力量,但现在圣道之音一出,不仅加强《二赠柳山别老母》的效果,还加强了之前《一赠柳山慈乌啼》的效果。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形成的圣道之音在天地间引发圣道共鸣,曾子遗留在天地间的力量迅速向京城的正上方聚集。
慢慢地,京城上空汇聚出一种浩瀚伟岸的气息,没有人能看到乌云之上有什么,但每个都感到高空仿佛站着一尊圣人,一尊由孝敬之道凝聚而成的半圣。
京城内外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抬头望天,纷纷感慨。
《二赠柳山别老母》这首诗本身写的极好,弥补了第一首才气不足的缺陷,让天空中的孝道伟力增加了一种奇特的悲愤甚至愤怒,让乌云中的雷霆更加浓密。
左相党人望着方运,流露出绝望之色,方运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一步一个脚印,不给柳山任何机会。
现如今天空的圣道力量高度凝聚,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能形成实质的圣道力量,到时候无论是引发《孝经》投影惩戒柳山,还是孕育出曾子意念降临,柳山必然圣道全毁。
天底下只有宗圣能救柳山,可那也意味着宗圣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左相党人此刻心中无比矛盾,明明都期盼宗圣出手,可又怕宗圣付出的代价太大伤及自身,可宗圣若不出手,那接下来万一柳山撑不住,前途尽丧,左相党将彻底覆灭。
一些人发现,柳山的右手轻动,但没有引发任何变化,猜到柳山妄图使用执道者的力量化解却失败。
一些大儒冷眼看着柳山,虽说宗圣赐予柳山执道者身份,但执道者的力量有许多限制,可以攻击威胁他生命的敌人,但无法跟此刻的人族孝道伟力对抗,更不能在文比中破坏规矩。
是柳山自己答应接方运的赠诗!
“接好。”
方运不再询问柳山,伸手一弹,纸张飞向柳山。
众人再次看那纸张,和之前的感觉一样,这张诗页同样像一座山峰,而且比先前的山峰更加庞大。
柳山牙齿紧咬,两腮凸起,额头青筋显露,面色蜡黄,伸出双臂,让第二张诗页落在第一首之上。
这一次,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柳山的双臂重重地下降了两寸,以致他的身体微微晃动,差点因站立不稳而摔倒。
柳山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的双臂仿佛在捧着两座山峰,而不是两张纸。
他的双腿,微微弯曲。
高傲的柳相,骄横的柳山,绝强的宗圣弟子,杂家的大学士,再也无法站直身体。
柳山的腿弯曲,但他的脖子挺直,他的头颅依旧高高昂起。
“柳公……”
几个一直跟随柳山的官员眼圈一红,差点哭了出来。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委屈的柳山,这一刻,甚至比给方运脱靴更加难堪。
那是愿赌服输,而这次,则像是垂暮的老狗。
此时此刻,柳山的目光反倒无比平静,每一个人都从他的双目中看到无可匹敌的意志,仿佛这天地间无人能将他击倒。
腿曲文胆直,手垂头颅高。
方运淡然一笑,轻轻点头,道:“柳公好气概,方某佩服。那么,接下来的第三首,你敢不敢接?”
所有人望着柳山。
在柳山接下第二首诗的时候,京城上空的乌云开始快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在方运开口的时候,已经蔓延到景国全景,甚至连庆国、启国与武国也受到影响。
离京城八百里的昌县,一个八岁的孩童手里抓着一根荆条,拼命抽打身前的妇人。
那中年妇人疼得哇哇叫,却只敢用手臂挡着,不敢还手。
妇人身上到处是新伤和旧伤,面色凄苦。
打了一会儿,那中年妇人终于撑不下去,哭嚎着道:“孩儿啊,我是你亲娘啊,别打了,别打了!老爷,老爷你快出来救救我啊……”
那孩童一边抽打一边骂:“臭婆娘,让你给我买一方明宝斋的好砚台都不肯!”
“你说的那砚台没有七百两银子下不来,咱们不过是小户人家,拿什么去买啊。”
“我爹说你有嫁妆,你把那些金银首饰卖了,再去你娘家讨要些钱就够了!这你都不肯,怪不得我爹骂你是婊子养的!”孩子一边骂一边抽打。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轻咳一声,道:“峪儿,不可对你娘无礼。”
那孩子一边继续抽打,一边看向父亲,道:“我娘连那砚台都不给买,你说该不该打?真应该像你说的那样,打杀了算了。不,你说过还不如让她出去卖。”
听到孩子说这种话,孩子的父亲竟然没有生气。
就在此时,女子用力一挡,藤条飞弹,落在孩子身上。
“啊……爹,她打我!”孩子带着哭腔大吼。
那中年男子大怒,快跑两步飞起一脚踢在中年女子脸上,那中年女子惨叫着摔在地上,头重重撞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那中年男子猛踢几脚,孩子也跟着用力去踢,一边踢一边骂。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降下一道手臂粗的雷霆,直直打在妇人身上。
父子俩吓得急忙后退,惊讶地看着中年妇人。
那妇人突然起身,跑到不远处拿了一根棒子,冲向父子两人。
父子两人惊讶地看到,妇人双目发红,神态疯癫。
中年男子怒骂道:“贱妇,放下棍子!”
“爹,打死她,她竟然敢还手,简直不顾三纲五常,应该活活打杀……啊……”
孩子的话还未说完,妇人挥舞棒子对着儿子的肩头就是一棒。
那木棒内部好像藏着一种巨力,只一下,孩子的肩头骨肉尽碎,血肉模糊,左臂随时可能掉下。
中年男子吓呆,眼睁睁看着夫人连出四棒,把孩子的两肩双膝彻底打烂。
“啊……”孩子倒在地上惨叫着,鲜血四溅,面色惨白,痛苦不堪。
“你……”
中年男子还未等开骂,那女子便挥舞着木棒劈头盖脸打下去,最后把丈夫打得支离破碎,生生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