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举低着头,不断思索,之前主动站在方运后面,表面是妥协。
庆官利用《象州邸报》增刊反击方运,闹得象州处处起火,若在刑殿人面前与方运对立,极可能逼得方运剑走偏锋。
聂长举终究是庆官,不是庆国人或左相,庆国人和左相希望方运与庆官同归于尽,但庆官们则很清楚,与方运要对抗,但不能全面开战,否则庆官必将成为牺牲品。
平衡和妥协,才是象州众官的根本,无论是庆官还是景官,都应该做到这两点。
不过,聂长举的真正目的,是火上浇油,对抗刑殿的象州官员越多,刑殿的惩罚越重。
对抗刑殿,罪名说大很大,但人族素来法不责众,最终刑殿真正处罚的,极可能只是方运,即便刑殿要处罚庆官,聂长举也可以说是形势所迫,再倒打方运一耙。
聂长举之所以担心,是怕方运一旦事败,便同归于尽。
毕竟,堂堂虚圣真被逼到绝路,有能力跟小半个国家同归于尽,更不用说区区象州的庆官们。
甚至于,即便剑走偏锋,方运所受的惩罚最多是放弃圣元大陆的地位,在其余各地依旧能走到极高的位置,一旦立下大功,还能将之前的罪责一笔勾销,但庆官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生命,甚至连子孙后代也会失去保障。
《象州邸报》增刊早上发布,待刑殿特使韩正阳离开,已经是午后。
在秋天热辣的阳光下,众官陆续回返。
很快,一些人发现,象州各城的官府印坊前,多出一些士兵,随后得到消息,从今天开始,所有大规模印刷,都要获得总督府文书,避免再次引发刑殿调查。
发布文书的并不是总督府,而是州都督方守业。
庆官本想反击,但看到方守业拿刑殿当挡箭牌,竟无一人敢出面,默认了这个事实,也放弃利用《象州邸报》作为武器攻击方运。
七月二十一,《象州邸报》增刊让整个象州沸腾,无数百姓在讨论此事,许多百姓还因为立场问题大打出手,最后不得不见官。
怪异的是,象州官场则无比平静,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天夜里,人族许多读书人得到一个消息,刑殿已经下书严惩方运,一共三罚。
在得知三罚后,一些官员十分高兴,另一些官员则十分不悦,因为三罚在刑殿中是很轻的惩罚。
第一罚,是削去方运三成的军功。
人族读书人的军功极为重要,不仅关系在人族的地位,而且可以利用军功进入圣院的各种秘地,同时可以消耗军功借用圣院的各种文宝,甚至可以直接换延寿果或生身果。
但那些希望方运被重罚的官员看到第一罚唉声叹气,方运三成的军功远超一位大学士毕生的军功,连部分大儒的军功都不如方运三成多,毕竟不是所有大儒都会一直对外参战。
但是,方运是虚圣,在圣院进入同样的秘地,他消耗的军功只是寻常人的十分之一甚至不用军功进入,至于文宝或生身果等神物,方运根本就不缺。
到了虚圣的层次,军功多寡更多是一种荣誉,这第一罚对方运的影响微乎其微。
第二罚,罚没十年内方运和方家在圣元大陆九成的收入,包括田地、商铺以及各种经营所得。
刚开始看到这个惩罚,许多恨极方运的人大笑,但很快却笑不出来,且不说方运根本不在乎这些世俗的财物,也不说圣元大陆的田产店铺等等都是各世家各国皇室赠送的,更不必说十年对大儒来说很短暂,单就一个“圣元大陆”说明刑殿根本没想真正惩罚方运,因为谁都知道,方运真正的财富都在血芒界。
如果刑殿真想惩罚方运,必然会罚没方运在血芒界的收益。
人人都知道,方运扛着小锄头背着破麻袋去血芒界走一圈,随便捡几件神物,就能卖出上亿两白银,远超在圣元大陆的收入。
更何况,即便方运没了银两,去东海龙宫走一圈,就可以借来大量金银珠宝,这是借款,不算是收入。
第三罚,严令方运在晋升大儒前,离开圣元大陆,前往一处古地开疆扩土。
看到这一罚,众多读书人知道刑殿终究没有一味袒护方运,这个惩罚,对大学士来说非常重。
大学士晋升大儒后,必须要离开圣元大陆磨砺,为人族建功立业,但建功立业的方式很多,比如守在两界山也算是。
在古地开疆扩土,极为困难,是更高层次的建功立业,一般只有文宗或文豪才能做到。
让一位大学士去古地开疆扩土,对其他人来说等于判处死刑。
但是,许多读书人仔细一想,这个惩罚只说在大儒前,又没说具体时间,只要方运在巅峰大学士时去开疆扩土,那也算在大儒前,而且,方运的实力很强,等成为巅峰大学士后,绝对有实力对抗新晋大妖王,甚至面对更高一层的神相大妖王,也能从容面对。
若是方运时间抓得巧,在进入古地后立刻晋升大儒,哪个世家再借给他一件半圣衣冠,那便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换言之,这第三罚对方运来说,不像是惩罚,倒像是激发方运的真正实力。
除了针对方运的惩罚,那日跟在方运身后的所有官员也受到惩罚,五年内不得晋升,不轻不重。
刑殿三罚一出,少数读书人在论榜上反对,妄图攻击方运文名,但大多数读书人根本就懒得与他们争论,方运毕竟是堂堂虚圣,这种惩罚恰到好处,若是重了,方运不给刑殿面子,直接动用虚圣特权免罪。
不过,许多人也感到奇怪,因为这种程度的惩罚,方运完全可以动用虚圣特权免罪,但是,方运主动上书认罪,表示会承受刑殿的惩罚。
第二天清晨,圣院的消息传到人族各地,除了东圣阁,刑殿、礼殿、《文报》编修院等等圣院殿阁一致支持以象州为试点,开办《民报》。
随后,大量杂家读书人开始在论榜上攻击方运,反对开办《民报》。
杂家用各种论据论述《民报》的害处,但许多有见地的读书人一眼看出,杂家官员们恐惧民智大开,百姓只有生活在相对闭塞的环境中,才更容易管理,一旦民智大开,那么百姓的需求会增多,官员管理百姓的成本将不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