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宋景然携余子夏与小惠一同前往晋王府,马车穿梭在热闹的市集,消失在车水马龙人群里,宋景然闭目养神在马车里,余子夏与小惠各坐一边,安静的气氛,让人无心打搅,也许不是安静,而是凝重,仅仅只是各自心中的凝重。
初夏的午后,气息略带烦躁而闷热,晴空万里的空中,朵朵白云漂浮不定,像似在炫耀自己的自由,也相似在寻找各自的归处,随着一阵暖风吹过后,洁白的云朵也随之飘远,追随而來的是乌云密布,天色在乌云的到來下,显得黯然失色,花朵与树木,随着微风而姗姗摇摆,颤颤沥沥的绽放自己独有的魅力,鸟儿叽喳不停,舞动在树梢的顶端,欢唱着越动人的歌声;
霜木子与暗魂难得有闲情与高晋的几名侍妾一起游园赏花,其实,也并非她们有意,而是同在屋檐下,难免要有所交际;况且,不看僧面要看佛面。
霜木子挺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在单薄的衣物下,显得越加的笨重,身旁的暗魂,也有五个月的身孕,虽不像霜木子那样笨重,但也是沉浸在快为人母的喜悦中;
身侧的几名侍妾,各自谈天说地,倒也其乐融融,只是,个别的人,偶尔会将嫉妒羡慕的眼神投向霜木子与暗魂;
随着天色的黯然,有人现行离去,也有人有始有终;霜木子与暗魂还有留下的两名府上侍妾,在院内的亭阁中稍作歇息,享受着微风带來的凉爽。
暗魂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霜木子,暗自偷笑着,这丫头平时较少走动,今天虽然才走这么一会,她便已经气息急促,不过也是难为她,本就瘦弱的身子,又带着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又比平常的月份要大些,自然也是不容易。
霜木子见暗魂一直盯着自己偷笑,带着不明的问道“怎么了,我今天有何不妥吗?”霜木子说着,便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衣衫整齐,未施脂粉,并沒有异样之处吧。
暗魂见霜木子无知的举动,笑意加深“倒也不是不妥,只是见王妃越发的笨重,甚是可爱了。”
霜木子感觉自己似是被打趣了,便故作不带好气的说道“魂姐姐倒也不必打趣木子,过不了多久,姐姐也会一样可爱的。”说完故意将头扭向一旁,暗自偷乐。
因为彼此的熟知,暗魂并不担心霜木子生气,反而起了难得调侃的兴致道“王妃说的是,奴家失言了。”
“魂姐姐....”霜木子略带撒娇之意,平常的打趣也就是寻个开心,这样一口一个王妃的,她倒是真不习惯,主要,是从暗魂口里出來。
暗魂噗嗤一笑,还以为她能装一会,沒想到这么快就败下了。
“哟咱们王妃撒起娇來,可真是酥人心,软人骨啊。”一旁的一名‘陈氏’小妾,拖声拉音的说道。
霜木子无谓的瞟了眼陈氏,转眼刚好对上暗魂的目光,两人浅浅一笑,毕竟同为一夫,难免有人从中挑拨,但是,不管什么样的挑拨与分见,都无法间隔她与暗魂之间的种种,仅仅是因为彼此的认知;
暗魂也从未被任何挑拨阻扰,她唯一庆幸的是,高晋永远不可能代替霜木子心中的爱,她唯一自私的是,霜木子怀的不是高晋的孩子,且不会爱上高晋,也许也存在着这样的因素,她才能与霜木子沒有任何隔阂,如果一切都变了,她甚至不敢保证,她不会对霜木子产生介怀,因为,她只是个女人。
陈氏身旁的一位杨夫人,也不忘趁机附和着,说道“可不是嘛,要不,王爷又怎会爱不释手呢。”说完,还不怀好笑的瞟了眼暗魂,明摆着的挑拨。
暗魂面色微微一僵,尽管她已经掩饰的够好,却还是抵不过内心介怀,这种介怀是來自于高晋,而非霜木子;
霜木子也注意到暗魂的异样,虽然她始终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但她眼神里的悲伤,是來自于心底最真实的样子,就像她曾对宋景然说过,他永远都会是她微笑里的秘密一样,她们始终都取决于心底最真实的意向。
“王爷的喜好,历來都不是取决于一人,想必,杨夫人也曾被宠爱过,不然,又怎会有今日夫人的地位!”暗魂看向杨夫人,带有一如既往的浅笑。
杨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对于暗魂的暗自嘲讽,她心如明镜,无非是讽刺她无能独宠于己,甚至比不上她们这些青楼女子,想到此,她心里多少有了些自信,比起青楼女子,即使拥有再多的尊贵与宠爱,依旧摆脱不了低贱的尊颜。
“侧妃说的是,王爷的喜好,自是让人难以捉摸,而贱妾的朴实,又怎能与那些妖娆妩媚之人堪比,贱妾惭愧。”杨夫人低头垂眸,故作一脸伤感,也恰好眼前眼底的一丝得意。
“朴实固然是好,但妖娆妩媚只不过是外表的呈现,比起那些表里不一的人,真实的心灵,更值得人宠爱疼惜。”暗魂似是一脸无谓朝杨夫人笑了笑,就算她们有着最低贱的身份,但也不能掩去她们最真实的心灵。
杨夫人又是尴尬的笑了笑,这次她不打算再做反驳,毕竟,她们现來是高晋眼里的宝贝,她可得罪不起。
这样的暗里战,霜木子从不参与,基本上暗魂在场,都是由她來接应,因为,她才会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而她,不过是暂停在此歇息,或者说,是过渡在此,待冷却心中的那份炽热,她也该为自己找一份净土,了却一生的尘埃。
四人有意无意的闲聊着,又是一片乌云飘过,天色又黯然了几分,似乎有心宣泄心中的不悦。
随着天色的转暗,陈氏与杨氏以阴雨袭來为由,匆匆告别了霜木子与暗魂,一场心理战随之也告一段落,霜木子与暗魂默契的相视一眼,各自露出最真实的笑意;
眼看就要落雨,她们也沒有要离开的意向,只是各自对着院内的万物,依旧享受着阴雨将带來的凉意,偶尔聊上几句,也笑语连连。
远处,高晋带着宋景然、余子夏与小惠几人,看着亭阁里有说有笑的两人,正为此花香鸟语里添了几分生机,犹如一副隔世美卷。
宋景然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不经勾勒出一丝幅度,是笑意么?为何这么美的笑意里,却掺杂着说不明的哀伤,是哀伤么?为何哀伤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欣慰,就是这样一个复杂难以让人捉摸的表情里,承载了多少晦涩与伤痛;
原本,他的心早已随着林青莲一同伤逝,是余子夏的出现,复燃了他那颗沉沦冰海中的心灵,但余子夏的背叛,使他再次跌入那冰冷的深海,对于霜木子,他早已失去了爱的资格,那么,唯有守候她的幸福,只要她幸福,他愿永远尘封在冰冷的深海中,这就是他哀伤的笑意里,带有的一丝欣慰。
余子夏看着自己一直向往的一幕,嫉妒羡慕的心理,澎湃的涌上心头,她要的也不过就是如此,有个爱自己的男人,有个真心待自己的姐妹,有个安逸的家,可她从未想过,她是否爱过谁,她是否也真心待过谁,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也是因为她从未看清自己曾拥有过的一切,所以迷失在一条不归的路上,渐行渐远。
暗魂满是笑意的脸上,在转眼的那一刻,笑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垂眸,神情里似乎还在思索。
霜木子注意到暗魂的表情变化,便顺着暗魂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高晋与宋景然为首,余子夏小惠为后,几人缓缓走來,心里的激动与紧张一涌而上,她甚至忘记了面上的表情变化,只是怔怔的看着來人,越走越近,直到步入眼前,她才转头将视线收回,稍稍调解自己似喜似悲的情绪。
來人似乎都为注意到霜木子的紧张与彷徨,毕竟,那是源自于心里;暗魂似是担心的看了眼霜木子,又笨拙的起身迎接,自然,随后的侍女也上前搀扶着;霜木子随着暗魂的起身,也由侍女搀扶起身,毕竟,自己还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多少不能失了礼数。
“木子,快瞧,谁來看你们了。”高晋直至霜木子身边,取代了侍女的搀扶,只要在霜木子面前,他永远都无心顾及他、她人,他的眼里,只要她。
霜木子对高晋笑了笑,他并不知道她与余子夏之间的渊源,他只知道,她们曾经是姐妹。
“宋公子携两位夫人到访,真令府上蓬荜生辉,快快请坐。”霜木子很是自然的抬手招呼着,面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这样的笑,仅仅只属于宋景然一人。
宋景然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倒是余子夏颇为热情的说道:“王妃客气了,奴家自上次匆匆告别,本是早该前來拜访,不想事事耽搁至今,还望王妃见谅才是。”话落,颔首示意着,恭敬而大方的礼数。
“宋夫人言重了。”霜木子笑意变浅,如果可能,她不希望再与余子夏相见,因为,即使再见面,依旧是成熟的表演,所以不如不见。
余子夏笑了笑,并未打算再语,高晋似是有意,却是无心的说道“本王与景然有事商谈,你们先聊着,晚些接你们一起用膳。”
话落,高晋宠溺的摸了把霜木子的脸颊,霜木子也不回避,回以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高晋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转眼刚好看见暗魂垂眸淡然的表情,心里莫名的泛着异样,眼神稍稍停顿了一下,暗魂似是感觉到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眸也刚好对上高晋复杂的神情,两人都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高晋随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