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莺面露诧色,“韩家是这样的……”颇有些不敢相信。
听青嬷嬷就因她给韩家送了份礼,就喋喋不休起来。
是,在江家老太太眼里,素妍是个不会过子的人,这出手太阔绰了些。
在青嬷嬷眼里,则是没有替她教管好丫头让素妍失了件好东西。
素妍道:“已经送了,嬷嬷责备也没用。不就是串黑曜石佛珠,有甚大不了的。”
她继续练着大字,如今习惯了琴瑟堂里吵吵嚷嚷,在她练字的时候,谁也不能影响到她,她语调低沉,“若与韩家合得来,以后少不得交往。若是韩家不识趣,少理他们就是。”
青嬷嬷轻叹一声,出小书房,素妍道:“把‘老王妃昨儿抵达皇城,带了两车东西,一车给大郡主,一车送了小郡主的事’都传出去。”
只怕,老王妃还当她不知道呢。她继续装着不知这事,却要在府中下人里传扬开来,让众人去点评老王妃。她江素妍不是软杮子,人欺她一分,她还上两分,尤其知晓了老王妃并非宇文琰的亲娘后,她更不会容她、让她、忍她。她不出手便罢,她一出手,就能让老王妃再度在皇城颜面尽失。
青嬷嬷应声,当即唤了紫鹊、田荷去办此事,两个丫头也就是在府里走了一圈,见了婆子、丫头聊了几句。
下人们知道王府如今当家做主的是王爷、王妃。老王妃是老王爷那儿失宠的旧人。自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们只管听从王爷、王妃的话便是。
两个丫头不敢久呆,找了五六个婆子说完就回来了,有这五个多嘴多舌的婆子,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王府都知晓此事。
青嬷嬷召集了琴瑟堂内院服侍的丫头来,训斥了几句,要她们往后行事多份心眼,不要如这回一般。
紫鹊颇有些幸灾乐祸。歪头看着白莺,这两个胆儿也太大了,都不与她们几个商量就挑了那般贵重礼物送到韩家,如此便罢,还敢当着珊瑚郡主的面拿出来。素妍又是个面子的,总不会要她们另挑一样,定会由着白莺、白芷的意思。
白芷去了珊瑚郡主府,把素妍的担忧用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崔珊见她倒也用了心,连个丫头都担心着自己的安危。何况是素妍呢?心下感动,又打赏了白芷二两银子。
待白芷告退离去,翠嬷嬷面露忧色。“郡主能有左肩王妃那样的朋友。也算是福气。连王妃都在担心他们会再害你,如今瞧来郡主不能再纵容了他们。”
崔珊唤了护卫常乐来,着他派人盯着曹玉臻,看曹玉臻这些子都在做什么。
白芷回府时,正巧瞧见老王妃等人进王府。
素妍领了青嬷嬷、白燕、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等人在府门前迎候。
老王妃穿了一袭紫色的锦袍,戴着贵重的头饰。被紫霞郡主与一个年轻的女子扶下了马车,人刚着地,就长长地“哎哟”了一声,“坐了几的车,我这一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年轻少女张瓜子脸。黛眉胜似远山,眸子仿若秋水。皮肤白皙,略施胭脂,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再加上人本貌美,越发显得妍过人,穿了件鹅黄色的裳,紧裹在上,托出玲珑有致的姿,越发显得那纤腰不盈一握。
素妍欠一拜:“老王妃万福!老王妃辛苦了!”
她一呼,众人跟着高呼起来。
紫霞郡主道:“弟妹,母妃住的静堂可收拾妥了?”
青嬷嬷知晓了宇文琰的世,越发对老王妃的行事看不过眼。
大管家的女人道:“静心苑早前两就收拾好了,是照着老王妃喜欢的样子布置的。”赔了笑脸,迎上老王妃,大管家夫妇在府里服侍三十多年,与老王妃来说,也算是老人了,她扶了老王妃,暖声道:“老奴扶老王妃过去瞧,这可是老奴与杂库房管事、花木房管事一起拾掇的呢。”
这两位管事都是老王妃掌管王府时最得力的人。
老王妃笑着对素妍道:“听说你给王爷添了个儿子?”脸上虽笑着,眸眼里却是蚀骨的寒意。
素妍道:“二月初二满的百,皇上已经赐封为世子,赐名为‘辉’。”老王妃的到来不会心怀好意,素妍的目光依旧冰冷地停驻在紫霞郡主上。
紫霞微微一笑,想到早前要素妍帮忙,安排她的两个儿子去江家家学念书,紫霞就一直怨恨着。她的笑和老王妃如出一辙,虽然笑着,笑不达眼底。紫霞反生出一股子寒冷来,要不是老王妃,以宇文琰的份又哪里做得了世子,更难袭王爵,真真是便宜一个外人,早知如此,就该多弄些家业财物到手里。
素妍又看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神色有异,一瞧着也是有目的。明明已经落选秀女,却迟迟不许人家,所为何事?还不就是想攀上高枝,跟着老王妃入府,只怕也没安好心。
老王妃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你三舅家的嫡女叶海月,是个孝顺有心的,见我边没个说话的,要留在跟前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素妍神色淡淡,领了众人往静心苑方向去。
没走多远,紫霞郡主就大叫一声:“母妃是要住静堂的。”
青嬷嬷冷声道:“老王爷离开皇城前特意叮嘱,静堂就照现在的样子,任何时候都不要改。”
二管家见有人陪着老王妃,领了几位下人、婆子自去忙碌。
大管家的女人想着自己是在老王妃跟前服侍二十多年前的老人,笑道:“这静心苑最是安静。是老奴和两位管家帮忙拾掇的,那院子也是老奴挑选的……”
大管家的女人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紫霞扬手狠狠给了一记耳光。
紫霞微眯着双眼,“老王妃是一定要住上房、住静堂的,谁让你自作主张改到静心苑?”
这一记耳光,毫不征兆,只打得大管家的女人眼冒金光。左颊滚烫。
她是大郡主,她不发威,就拿她不当一回事。
紫霞早就想发作了,她是嫡长女,要什么不成,可宇文琰夫妇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姚妃也咄咄逼)人地欺着她。
素妍道:“父王特意叮嘱过,静堂不得擅自改变了现在的样子,他时不时要回皇城住住。见见几位故交好友。老王妃写信来要求恢复以前的样子,是我下的令,着他们在府中挑了处与静堂差不多大小。又照着老王妃以前所住屋子的样子布设……”
老王妃的脸刷的一下拉下。凝着乌云,似随时就要变化成暴风雨,正待发作,只见一边过来个穿红戴绿的婆子,笑盈盈地迎了过来:“老王妃万福!”
定睛细瞧,这婆子竟是老王妃早前屋里服侍过的人。
婆子道:“咦!青霞郡主怎么没陪着老王妃一起来?”
紫霞问:“她来做什么?”
婆子原是个嘴快的。过来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听说老王妃昨儿就到皇城了,昨晚是住在大郡主那儿。瞧瞧,还是老王妃疼女儿,那么远的路。带了两车东西来,都分给两个女儿了。大郡主、青霞郡主可不要好好孝敬才对么。”
紫霞郡主原想瞒下此事,没想此刻连婆子都知道了。她再看一边的素妍,一脸淡漠的表,仿佛没听见一般,再看大管家的女人及旁人,个个都似早知道的眼神。
婆子这一番话,顿时让老王妃浑一颤。
老王妃一下马车就说“老骨头抖散了”,原来,旁人都在当笑话般地冷眼观瞧。
素妍对大管家的女人道:“你这几收拾静心苑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紫霞原是想寻机给素妍来个下马威,不想老王妃和她们的事,都是一早就知道的。
她自是一脸悠闲地瞧笑话,看她们如何圆谎,却不点破,指不定心里如何大笑呢。
那婆子说错了话尚不自知,笑着伸过来要扶老王妃一把。人尚未近,老王妃厉喝一声“老婆子就住静堂!”
素妍不紧不慢地道:“静堂是老王爷和姚妃住过的地方。听说父王过几要来皇城,与工部、皇上商议卫州修渠的事。”
老王爷厌恶老王妃,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老王妃曾为老王爷二十多年前不沾染旁的女人而得意,一朝失宠,比众多失宠嫡妻还不如,失去了掌家之权。在卫州王府亦只能住在僻静的静堂里,说是静堂其实就是佛堂。在卫州王府,府中上下没拿老王妃的话当一回事,就想在皇城王府来发威。
素妍欠了欠,举止恭敬地道:“请老王妃入住静心苑!”
老王妃想到老王爷每次看她时,面上流露的厌恶,还嘲笑她到底老了,不用服侍人。每次回府,他去姚妃屋里,也去其他几个姬妾那儿,却将她抛于脑后了。
她原是想来皇城王府,好歹比在卫州王府要风光。
不曾想,本要给素妍一个厉害瞧瞧,可她早前的事,竟连府中下人都知道了。
她还真是小窥了素妍!
老王妃厉声道:“为甚不是将静心苑布设成静堂的样子?今儿除了住静堂,旁处我定不会去。”
她说得坚决,颇有几分得意地抬头,她要赌,素妍要是不听从她的,她就给扣上一顶“不孝”的罪名。
正在此时,只见田壮实奔了过来,行礼禀道:“王妃,镇国公府的二位郡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