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迟疑着,看着这几样,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也是件件精致。“不过是张府庶出的秀,老太太不必如此。”
“就权当是给素婷面子,不碍事,先装好,待她回府的时候让她捎上。”
江素婷仗着娘家有几个兄长,将几位妾室压得死死的。她虽偶尔霸道,却有一点,允许妾侍生育子嗣,几乎每位都育有儿女。
虞氏道:“瞧着绢姐儿也怪不易的,跟着她亲娘留在皇城,今年得有十三了吧?”
田嬷嬷仔细计算着:“九月就满十四了。”
“这么大了,还没许上人家。你捎话给素婷,若是她愿意,就带她到府里来玩。等到传远婚宴时,让她来府里吃喜酒。”
素妍知晓母亲的为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张德松几个庶出女儿好,只怕心里早已有了计算。
虞氏又道:“你且吩咐下去,告诉上下,绢姐儿若是来了,别舀她当庶出秀,下人们也要敬着些,唤声绢表秀。”
锦绢是大姨娘生的,大姨娘又是丫头出生,没有娘家人。锦绢要想寻个好婆家,更得仗着江素婷,而江素婷依仗的是江家。对于锦绢来说,要是攀上了江家,亦是她的一个依靠。
素妍垂着眼帘,暗暗猜测着虞氏的用意,但对虞氏突如其来对张家庶出秀好,还是感到有些莫名。
展颜领了锦瑟、锦绣姐妹经过得月阁,看到路边的告示牌,锦瑟很是好奇,“小姨的阵法真的很厉害么?我们在冀州也听人说过的,都说小姨是仙女下凡,会仙术。”
展颜吃吃笑了起来。
一个不留神,顽皮的锦绣冲入阵中,顿时树木移位,烟雾,锦绣吓得小脸发白,失声尖叫。
孩子刺耳的叫声,吓得展颜与锦瑟面色铁青。
只听展颜呼道“你别动,站着别动!千万不能动!”生怕锦绣不听,又道:“小心怪物出来了,不能动,你再叫就把怪物吵醒了。”
展颜一吓,还真管用,直吓得锦绣一动不动。
锦绣先是失声大哭,因为害怕而拼命抑着哭声,化成了低声抽泣。
白芷冲出院门,抱起锦绣就往外,将她放在路口,“我的忻奶奶,就是吴王都吃了苦头,你还敢乱闯。”
锦绣一边大哭,一边叫骂:“我要叫小姨把这里都毁了,把那些花草全部都拔光……”
白芷与展颜哭笑不得。
锦瑟厉声道:“叫你不要乱跑,偏是不听。”
展颜沉着脸,道:“姑姑设阵法是要抓坏人的,最近大坏人没抓住,倒抓了个小顽皮。”
锦瑟本被吓得不轻,此刻捂住笑了起来。
锦绣很是气恼地看着姐姐,挑着眉头,恶狠狠地道:“我要找小姨把花草拔了,把会吐烟的树一把火烧个干净。”
白芷抱着锦绣安慰了几句,唤了丫头取了好吃的给锦绣,又舀了两只毽子给她玩,哄了好一阵,锦绣才止住哭声。
锦瑟怒声道:“在冀州也好,在皇城也好,让她别碰的,她偏要碰。这会吃了苦头,但愿能长点记性。”
锦绣不在时不时的抽泣一下,反驳道:“爹说小姨小时候比我还顽皮,可她最有本事了。”
锦瑟笑道:“小姨是谁?那可是拜了神仙为师的,你且去拜个神仙为师。”
锦绣跺着脚,怒瞪着锦瑟。
哪有这样的姐姐,还是同个母亲生的,总处处给她难堪。
锦瑟当作没瞧见,拉了展颜与白芷一块踢毽子。
锦绣想了一阵儿,拜神仙为师,既然小姨能成的,她也可以。生了片刻闷气,见她们踢毽子玩得开心,也一并加入进去。
然,锦瑟只管与展颜玩,懒得理她,锦绣缠了白芷陪她玩耍,笑笑过来寻人,白芷趁机让笑笑陪她,自己溜回得月阁里做女红去了。
锦瑟看着玩得起劲地锦绣,明明不会踢还要霸着两只毽子玩。“她最烦人了,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的就要。”
展颜一脸羡慕地看着锦绣:“小时候,我就想有个妹妹。”
“表姐若要锦绣做妹妹,我立马给你。用不了两日,你就知道她有多烦。整日和三妹、四妹她们两吵吵嚷嚷的,旁的没学会,就学了一张厉嘴。”
展颜拉了锦瑟去凉亭说话儿,低声道:“二表妹可订亲了?”
锦瑟埋头笑着,露出几分羞涩。“大哥都还寻上好亲呢,这次回来,娘说要找大舅母帮忙相看,要把大哥、二哥的亲事都给订下来。”
“倒也是,你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算轮到你,也没这么快。大表哥今儿也入府了?”
锦瑟点头,“说找四表哥读书呢。”
展颜道:“因这两月府里的事多,四哥也没去书院,由祖父、三叔父亲自教导呢。”
“我爹也说这是难得的好事,这些日子让他们俩跟四表哥一起受姥爷亲自教导。”锦瑟到底是大了,懂事不少,笑道:“表姐,我陪你去做女红吧。”
“你先与我学绣嫁衣,说不准轮到你的时候,你就会了。早前,我跟着六婶婶学过一阵子,轮到我的时候,也知道怎么做。嫁衣已经剪裁好了,合过一次,倒是极合身的,现在又分开来,正往上面绣图案。”
表姐妹二人往冰清阁去。
入了楼阁,便见厢房里坐着两个绣娘,正埋头在一块绯红缎子上绣花样,看得出来,她们绣的正是后背的那块缎子,一边的绣架上还有一块缎子,一侧摆着花样。
锦瑟快奔几步,瞧着上面绣好的蝴蝶:“真好看!”
“月季、蝴蝶都是请姑姑绘的花样。六婶婶的嫁衣,也是姑姑绘的花样,婚宴那天,所有人都说好看。六婶婶选的是牡丹,我这件想选月季,我喜欢月季花,还有这些紫色的蝴蝶,最漂亮了……”
锦瑟伸手,在绣架上轻柔的抚摸着上面的蝴蝶,很是生动、活泼。她跟着江素婷也学过女红,也会绣的,好奇地问:“表姐,我可以绣吗?”
“当然可以。”
展颜取了丝线,穿针引线后,递给锦瑟,“这只蝴蝶就照我绣好那只绣就可以了,我绣另一只不同礀态的蝴蝶。”
锦瑟接过线,看着绣好的那只正面飞舞的紫蝴蝶,舀着线细细地绣了起来。
有了事做,加上两个姑娘年龄相渀,最是能说到一处去。
锦瑟为自己能帮表姐绣嫁衣感到很欢喜,想到展颜说,看着别人怎么绣,轮到自己时,就知道怎么绣了,心下更有了兴致。
江素婷随沈氏、慕容氏等人到了大库房,在一边空置的小屋子内,已经摆满了绸缎、花瓶都物什,挤挤挨挨地一屋子。
何氏看得一阵心疼,这得多少东西,前不久才从大库房里置备了四十多抬的东西,这回只怕又得四十多抬。
江素婷笑道:“二十日就得下聘去李家了,不能拖了。挑几个心细的下人用红绸、红纸包裹起来。”
但凡是聘礼,富贵人用红绸包裹,再用红绸扎花,一定要包得红彤彤如花一般鲜艳、好看。寻常百姓贴上红纸,有个红色就算喜庆,多舍不得扎红绸,就算有红绸,多是从婚仪铺子里租来的。
张双双令大丫头去各院传下人来。
不多会儿,就来了二十个精干的婆子、小厮。
沈氏与张双双对照了清单,先是包裹宫绸、贡缎,按照上回的样子,八匹绸缎为一抬,用红绸带扎裹成堆,结上漂亮的绸花。
又有用作摆件的大、中号官窖、汝窖瓷瓶,都是富贵牡丹、百年好合等吉祥图案,用了专门的红漆木盒装上,上面只露出大半截瓶子,每只瓶上贴了“囍”字。
慕容氏唤了名嬷嬷过来,“年前,我娘家大哥送了件珍珠衫过来,不如也凑成一抬,当是聘礼。”
慕容氏娘家是江湖中人,家里亦做丝绸、珠宝的生意,听说还跑海外船运,生意做得不小。慕容氏一族,在江南也算是世代经商,家资丰盈。此次江书鲲一家从西北回来,又得了“平西候”爵位,她娘家一早就写信来问,还说待得江传远娶亲时,也要来吃喜酒。
张双双问:“二婶,可给江南慕容家也下帖子了。”
慕容氏笑答:“一定下日子就写了家书去,托了相熟的镖行帮忙捎信。就连回信儿都收到了呢,说到了日子,他们就赶来,连着展颜的婚事也一并参加,还说下回轮到传达,也让通晓一声,他们也是要来的。”
沈氏总是一副含笑的模样,此刻正细细地打量着在包装聘礼的下人,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哎哟,这花瓶可是几年前专程订做的,小心些,别弄坏了。”“那是专挑的上等宫缎,别弄脏了,碰那宫缎前,在一边乌盆里把手洗净……”
江素婷深晓江家的家底,这些东西都是早年留下来,数年前江舜诚是皇上宠臣,巴结讨好的臣子不少,每逢节日,送礼的人就在偏门、后门排成了长队。
这处院子都是后来专门修建的库房,进入库房得有两道大门,看门的都是虞氏从晋阳带来的老仆,亦有两个是沈氏从娘家带来的心腹陪房,都是些仔细用心的人。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