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她终于明白:林春根本没去救她,也没碰她。
这么说,真是秋生和她做了那件事?
她仿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痛苦又绝望,还羞惭悲愤。
这真是输的干干净净!
可她能就此认输认命吗?
她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杜鹃的目光,像一团火灼烧她的身体,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和恬不知耻,她心里便燃起疯狂的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好过!
于是,她抬起泪脸,无力地摇头,对着众人凄婉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见死不救!”又看向大猛媳妇道:“我那时虽昏迷糊涂,心里还是晓得一些的,要不我也不能咬定说是他。我能拿这事瞎说么?你们问我,我也说不清。呜呜……我那时候……”
她猛然捂脸低头痛哭起来。
这事确实够难堪的,很难细说清楚。
所以,槐花的表现恰如其分,众人都无言。
黄小宝急忙道:“槐花,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青荷猛捣了他一下,耳语道:“没眼色!你还看不出来,她就是想害春生、害杜鹃。也就你这笨蛋,把她当好人!”
黄小宝便愣住了,又想起杜鹃早就告诉的“槐花喜欢林春”的话,看向槐花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若槐花真和秋生发生了那事,还死咬住林春不放,这……这也太可怕了!
槐花平静了些,又抬头面向桂香等人,凄声道:“我也没说你们撒谎。可是春生会武功,跑多快你们都清楚;再说怎知他不是脱了衣裳下水的?就算穿着衣裳,他练武的人,本就比人穿的少,那天中午又有大太阳,他再跑一阵,吹干衣裳也是好容易的事。”
王家媳妇脱口道:“肯定是脱了衣裳下水的!所以他抱着槐花才忍不住……”
说到这急忙刹住话头,讪讪地看向大猛媳妇。
大猛媳妇便对黄小宝道:“小宝,你先出去吧。”
黄小宝便避嫌出去了。
这里,众人都糊涂了:一是林春看见槐花掉水里却不救,这确实叫人疑惑;二是槐花咬定感觉是林春和她做了那事,也不由人不信。
毕竟她说自己怀了身子,若把娃儿爹弄错了,可不是笑话么!再说,倘若真弄错了,将来林春肯定不会对她有好脸,她难道不明白?明白还要自讨苦吃?
大猛媳妇便道:“槐花,你再好好想想。”
槐花双目无光,呆呆道:“我心又不瞎!”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如刀绞,恨自己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居然把秋生当春生,昏到连人都没看清就这么轻易付出了,禁不住扑簌簌泪如雨下。
王家两长辈就受不住了,正要说话,杜鹃开口了。
她对槐花轻笑道:“你真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就为了嫁林春,策划了这一出戏。费了不少脑筋吧?恰好赶在林春放风的时候拔萝卜;恰好又扭了脚;扭了脚还跑去洗手,恰好又掉进水;恰好还叫小宝哥哥去叫人——幸亏小宝哥哥碰见了青荷,被她拖走了,去你家送信的娃儿又忘记了,不然等你家人来接你的时候,就正好看见林春救你,你们浑身湿淋淋地抱在一块,就算不失身,也能赖上他了。啧啧,这一步一步算计的,我怎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可是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林春会不救你,走了,你却把秋生哥哥当林春。是不是喊冷死抱住他不放?肯定是,要不然也不会出事了,秋生哥哥什么样人咱们都清楚。可是你怎么会认不清秋生哥哥呢?你不是会划水么,不至于淹得昏迷呀?”
她一边推理一边皱眉,似乎这个环节很让她想不通。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是推理,却很有理,大猛媳妇完全信了。
杜鹃的话让槐花怒不可遏!
真的很愤怒,因为说得她无所遁形。
她望着她牙齿打颤,哆嗦道:“你……是你不叫林春来的?我就说,他不是个没担当的人……”
杜鹃打断她的话,道:“槐花,你一个人演戏有意思吗?你就算骗过了所有人,也骗不了你自己,骗不了林春。就算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将来要怎么办?剩下你们俩的时候,说谎给谁听?”
她真百思不得其解!
槐花之前的做法很容易想通:为了爱不择手段设计林春,计策若成功了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计划已经失败,她还怀了秋生的孩子,居然还不肯认错,这不疯了?
完全是自寻死路!
王家媳妇愤怒地叫道:“杜鹃,这事槐花也不是故意的,她自己也吃了大亏。你就算怪她,也不能说这样话诬赖她。”
她以为杜鹃怨怪槐花横插一脚,坏了她和林春的好事,所以愤怒。毕竟她之前在黄家就受过一次类似的事,生气也是正常的。
王老太也温声道:“杜鹃!”
看她的目光也很不赞同。
杜鹃认真对王老太道:“王太太,我这话不是瞎编的,是有根据的。”
她不理王家媳妇,只对王老太说,乃是相信她。
人家能活一百多岁,那是白活的?
若无一点睿智和胸襟,也不能保持心态平和;
若心态不能平和,就不可能长寿!
她就留心到:这村里很多百岁老人心思很简单,说话也简单朴素,仿佛很没见识很没出息,细品却极有哲理。
大猛媳妇忙问道:“什么根据?”
杜鹃就把她屋子竣工那日,槐花在娘娘庙恳求她撮合她跟林春的事说了一遍,“干娘想,这事我能答应么?连大头伯伯都不勉强春生,我有什么资格要他娶这个娶那个?槐花就说我心毒,要一辈子霸占春生,不叫他好过。”
桂香忙叫道:“怪道你那天回来晚了,过后槐花也没来。”
众人顿时色变,王太太皱眉看向槐花。
槐花吞声道:“杜鹃,我是喜欢林春。——这村里喜欢他的女娃也不止我一个,你不用当一件大事告诉人。桂香不是还喜欢九儿么,难道就该杀头?我不过就是心疼春生为你忙前忙后,你不知好歹还一心惦记黄元,所以劝了你几句,叫你对他上心些。你就这样编排我?”
杜鹃看着她轻笑一声,也不辩解。
说实在的,槐花这时候还能应付自如,她真心佩服她。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不到槐花这样。
可她一点也不担心。
王熙凤心思不缜密?
到头来还不是“机关算尽”吗!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由林家长辈和王家长辈判断吧。她就不信了,林家能任由人这样往林春头上扣屎盆子。
果然,大猛媳妇正容道:“槐花,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也不能只听秋生的,我们还要听春生怎么说。这不是小事!”
说完又转向王老太,道:“王奶奶你想:真要是春生,要只做了这件事的话,我们两家为了小辈包容些,也能过得去,毕竟当时那么个情形;可要是他做了不认账,不光不认账,还和秋生合伙骗槐花,弟弟干的事让哥哥顶,那还是人吗?比畜生都不如了!这事我林家一定要弄清。”
林老太肯定道:“春儿和秋生不会干这丧天良的事!”
她忽然觉得刚才问的都是多余,她重孙子绝不会干这事的,不禁深深地打量起槐花来。
王老太也犹豫了。
若说林春不可能见死不救,那做了不认账更不可能;而秋生的表现就很符合做了那件事的样子——向王家求亲,事发后又护着槐花,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可是槐花……
王老太发现,自己对这个重孙女居然不是很能看透。
只有王家媳妇瞅着杜鹃哼了一声。
一时林大猛过来,喊了她们去正堂商议。
这时候,林大头两口子、槐花爹娘也来了。
两方把情况一凑,林家人都已经确定了事情真相,相信是秋生救了槐花;而王家只有一个人相信了,其他人一是丢不起这脸面,不肯相信,二是相信槐花,认定林春舍不下杜鹃,所以才敢做不敢认。
王四太爷道:“我也不提那远的,就说今年四月间,春生就为了杜鹃把自家兄弟八斤往死里打,下手那叫狠。槐花这事算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理,于是又和林家争论起来。
其中尤以槐花爹娘反应最大。
他们当然相信自家闺女了。
所以,当槐花娘听王家媳妇说,杜鹃“诬赖”槐花求她把林春让给她,还说这一切都是槐花自己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林春,好做林春媳妇,顿时疯了一样冲出去。
院子里,杜鹃正和夏生黄雀儿低声说话。
槐花娘冲出来,站在院子当中对着她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从杜鹃几个月用尿布堵八斤的小雀儿开始,骂到她祸害表哥姚金贵流放,再祸害黄家,再祸害林家,就是山里狐狸精变的妖精,来祸害泉水村的小婊子……
杜鹃先还听着,不听清不好决定啊!
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要根据她的表现决定。
当听到“小婊子”几个字出来后,她便飘过去,左右开弓,对准那媳妇脸颊狠扇了两耳光,一面道:“就算我是个孤女,也不是你能欺负的!”
为何只打两耳光呢?
因为槐花娘被别人抢过去了。
是黄雀儿!
她只比杜鹃慢一步,随后冲过来,在槐花娘被杜鹃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手揪住她的发髻,一手叉开五指,对着那脸从额头往下巴顺势挠下去,霎时血淋淋五道伤痕触目惊心;这还不算,脚底下又狠命一跺,再插进她腿弯一拐。
槐花娘陡然被两姐妹袭击,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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