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机场停了半个小时,抵达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已是晚上7点。这里距离莫斯科28公里,是莫斯科第二大机场。
而另外两架给苏联“西方集群”军官倒买倒卖提供服务的图154客机,只能降落在莫斯科最大、最老的多莫德多夫机场,那边距市区80多公里,相应设施远没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这么齐备。
在造访过的所有国家中,谢列梅捷沃机场的入出境手续最烦琐费时。
边防工作人员接过护照,反复审视护照上的照片和持照人的脸,而且用俄语提问,让你朗读自己的姓名,而据说他们本人又不懂英语。这种做法很容易给来访者在进入苏联国门时,留下粗鲁无礼、不够友善的第一印象。
故意磨蹭,拖延时间,一个人要用数分钟甚至10多分钟才能办完入境手续。
不仅入出境手续烦琐,行李搬运速度同样非常缓慢。
章程一行如此,同机抵达的将军们也一样,不知道是习惯了排队等候,还是在“天子脚下”不敢太嚣张,守在纹丝不动的输送带前,要么抽烟,要么掏出酒壶喝酒,要么窃窃私语。
他们的夫人们则没那么安静,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说:“肯定是搬运工人消极怠工。”
“也许行李卸下后,要用警犬嗅一遍才放行。”
“天啦,它不会在我的皮箱上撒尿吧?”
“也许是搬运工人要东西,航空公司没有给。所以故意刁难。”
“可能是我们正赶上工人换班。”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前来接机的柏林工业总公司莫斯科代表处主任罗雷尔早见怪不怪了。苦笑道:“章先生、夏小姐,博士,统一前的东德办事效率就够低了,但这里的办事效率比东德还低。急也没用,只能耐着性子等。”
章程摇头道:“不急。”
在欧美发达国家机场,办事效率高,服务态度好,一般10来分钟。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拿到行李。然而在这里却整整等了近两个小时,行李转盘才开始转动。
柏林工业总公司莫斯科代表处在郊外,离莫斯科大学、列宁山很近,是一套有了年头的旧公寓。克林斯曼、马库斯、克里斯蒂安和弗雷德里克博士的几位老朋友,等了他们整整一天。久别重逢、又亲又抱,甚至带来了美酒和食物,要为远到而来的客人们接风洗尘。
“弗拉基米尔,我的老朋友,看上去你过得不错。”
列宁原名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现在名声不显、将来会成为俄罗斯女人最想嫁的那位总统叫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眼前这位身高马大的教授居然也叫弗拉基米尔,真不知道俄国人的名字是怎么取的。
“算了吧。再不错也没你好。”
他很健谈,聊苏联的政策和改变,聊中国的wh大革命,知道“早请示、晚汇报”。谈到这里,他竟然站起来,把帽子摘下来,毕恭毕敬地向章程鞠躬,问是不是那个样子像表衷心。
样子很滑稽,众人大笑起来。
“教授,我年龄小,没见过wg中的‘忠字舞’、‘早请示’和‘晚汇报’。只跟家里人唱过‘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
“章,你很幸运。”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啦,我们说正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生硬地英语说:“佩什科夫教授是苏联最杰出的物流学家,他非常欢迎你的来访,甚至为你和夏小姐在大学里申请了一套公寓。考虑到他迄今为止仍没入党,也没担任什么职务,所以把这封信带上,交给阿廖沙副校长,我想他应该能为你们提供更多便利。”
莫斯科大学物理系副主任给列宁格勒大学副校长的亲笔信,其分量不言而喻。章程急忙双手接过,诚恳真挚地说:“教授,谢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另一位教授笑道:“章,你可是巨磁阻效应的发现者,nb实验室的创始人,理应受到这样的礼遇。”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留在莫斯科,去我们实验室交流。”
看着老朋友一脸遗憾的样子,克林斯曼博士连忙道:“弗拉基米尔,章和他的未婚妻只是更喜欢圣彼得堡的气候和环境。”
弗拉基米尔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无感慨地叹道:“那边的气候和环境是比莫斯科好。”
“索布恰克干得不错。”
提起圣彼得堡的变化,一个教授便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自去年获得市苏维埃议员席位后,又当选为市苏维埃主席,大刀阔斧的改革管理体制,成立由人民选举产生的市政府,并得到了70的选民支持。
他要把‘列宁格勒’改回先前的名称‘圣彼得堡’,最高苏维埃会议不同意,他就举行全民公决,由市民来做决定。并且宣布城市只有一个经过人民选举出来的合法政权,苏共机关今后没有权利干涉和影响市政府的活动。”
阿纳托利亚历山德洛维奇索布恰克,赫赫有名的民主政治家,俄罗斯联邦宪法起草人之一,民主选举产生的第一个圣彼得堡市长,的确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不仅他自己非常了不起,他的两位高足同样非常了不起,不仅将来会成为俄罗斯总统和总理,感觉干两届不过瘾,居然修改宪法唱起“二人转”。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章程就是冲他们去的,就算不能成为像与安格拉那样的好朋友,也可以建立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混个熟脸。
尽管从其它渠道知道一些圣彼得堡的情况,但章程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廖什卡教授,除此之外圣彼得堡还有哪些变化?”
“索布恰克不仅想将圣彼得堡变成国际旅游中心,还要使其成为俄罗斯科学和文化的中心。但是,许多社会活动家和西方观察家称圣彼得堡是‘犯罪之都’,而且在我看来这种说法并非毫无根据。”
“很乱?”
“是非常乱,你想想,管理城市几十年的党员干部全部下台,换上一帮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弗拉基米尔教授补充道:“与卢日科夫领导的莫斯科不同,索布恰克在圣彼得堡没有拒绝推行冒险的‘人民私有化’计划,许多工业和商业企业都以很低的价格出售给了私人。这无疑会带来新的,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
乱好啊,乱才可以浑水摸鱼嘛。
章程决定把兑换卢布和全程报道一场政变的指挥部放在圣彼得堡,而想把圣彼得堡变成国际旅游中心、俄罗斯科学和文化中心的市长先生,也一定会欢迎他的到来。
正说着,弗拉基米尔教授为他们这些远到而来的客人们,精心准备的一道菜被腰比水桶还粗的房东大妈端上了桌。
“吃,大家快吃,这都是我女儿娜塔莎采的。”
在莫斯科新鲜蔬菜比肉都贵,更不要说蔬菜中最贵的蘑菇了。见夏遥有些不好意思,弗拉基米尔一边示意她动叉子,一边笑道:“没毒,尽管吃,非常美味,而且作法也非常简单。”
决心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夏遥,忍俊不禁地问:“教授,是怎么做的?”
“蘑菇洗干净后用一口大锅烧水,水开把蘑菇放进去煮二十秒就马上捞出来放入凉水盆里,然后控干水分用盐拌匀,装进一个大口玻璃瓶里盖上盖子,只要腌一会功夫就可以吃了。”
在所有人的鼓励下,夏遥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嚼一下满口流鲜汁,味道果然空前绝后地鲜美!
“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蘑菇。”
客人喜欢,主人高兴,弗拉基米尔教授眉开眼笑地说:“那就多吃点。”
酒足饭饱,夜也深了,送走意犹未尽的弗拉基米尔教授等人,刚到一个新环境的章程实在睡不着,于是和夏遥一起公寓周围散起步。
空旷的马路,凉风袭袭、广袤的树林里树叶沙沙响。在昏暗的路灯下照射下,隐约可见远处的白桦树。
牵着她白皙细腻的小手,踩着路崖边松软的草地,章程情不自禁地哼起熟悉的苏联歌曲:“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迷人的晚上。”
夏遥禁不住哼唱道:“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悄悄看着我不声响,我愿对你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章程猛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听到她唱歌,深情地回眸了一眼,紧搂着她的小蛮腰,歉疚地说:“早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应该带你去卡拉ok。”
夏遥依偎在他怀里,会心地笑道:“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多浪漫啊!真要是去歌厅,我还唱不出来呢。”
夫唱妇随,一唱一和,是挺浪漫的。
看着她那张虽素面朝天,但却显得格外清新洁净,更带着些许娇慵神态的俏脸,不禁让人怦然心动,低头细细密密的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