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姓氏不少,但姓左的绝对不会很多,尤其在大明朝的将军之中,能够带着大队兵马,堂而皇之打出左字旗的,恐怕也就只有左良玉一家了,眼前这小子肯定不会是左良玉,但能够带着其部下兵马如此招摇过市,肯定也不会是一般的关系,要么是左良玉的子侄辈,要么就是什么亲信将领的孩子,拿着这杆大旗来耍威风,因此孔有德才有这么一问。
谁知问过之后,那小子竟然满脸怒气的喝道:“大胆,竟敢直呼我爹名讳!”
“哼,无知小辈!”孔有德根本就不当回事,左良玉在明军之中资历尚可,但也就是个中年名将而已,这身份他和耿仲明都有,若不是造过反,左良玉跟他们也就是平辈论交而已,更何况如今在徐州混差事,见识过宋庆手下的大明朝第一强兵,左良玉部下这些所谓能征惯战的兵马,看起来也比那些流寇强不到哪去,他根本就没当回事,见对方是左良玉儿子,更是让他多了几分不屑,冷笑道:“爷爷叫孔有德,登州闹过兵变那个,你爹见了我都不敢这么说话,你小子算哪根葱?”
对面的小将正是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今年还不到十六岁,不过一身武艺倒是不错,也算是大明将门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了,当然这位大爷后来带了二十万明军投降满清当了汉奸,甚至比吴三桂造成的危害还要巨大,那就是后话了。
作为将门虎子,左梦庚自幼也是没经过什么挫折的,左良玉最困难那几年他岁数还小,也不太懂什么时候,当他真正懂事之后,左良玉的地位则节节攀高,对他这个儿子也是从来没有半句重话。一直都是宠溺的很,因此便养成副大家少爷的暴脾气,左军军纪原本就不算严明,杀良冒功都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说抢友军的功劳了,这位少将军更是干的驾轻就熟。
不过虽说这家伙脾气不太好,但对他老爹倒是非常尊重,因此听说有人直呼左良玉姓名,顿时便怒不可遏,在他看来也就是那些巡抚督师之类的文官大老爷们,才有资格直呼左良玉,这些武人统统要叫一声左将军,只是孔有德这名字他似乎也有些印象,一时间踌躇起来。身后跟着那游击倒是久仰大名,也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赶忙上前说道:“原来是孔将军,听说孔将军和耿将军如今都在徐州。未知怎么来了河南,宋庆将军也一并过来了吗?”
他不说还好,左梦庚对孔有德和耿仲明印象不深,却知道宋庆的名声,毕竟宋庆跟他算是一代人,只是大了几岁而已,如今名声却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岔开辈分或者年龄都比较大还好些,越是这种同辈的年轻人,越是要跟人去比较一下,他左少将军好歹也是有些名声的。整日却只听那些说书的奉承宋庆,为此他已经干掉过好几个说书先生,如今听说宋庆就在这里,眼前那个挺招人讨厌的家伙,居然还是宋庆的人。左梦庚脸色立刻变得无比精彩。
下一刻,他毫不客气的催动战马,手中长枪朝着孔有德便戳了过去,那游击一下没能拦住,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孔有德却是早有准备,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见这小辈出手偷袭,毫不客气的拍马舞刀迎上,与左梦庚大战起来。
跟在左梦庚身边的,大多是左良玉专门拨给他的军马,对他的忠诚度极高,而且经常跟着他胡作非为,也是一身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臭脾气,见少将军已经动了手,忙也跟着冲杀过去,与乞活军的兵马斗在一处。
乞活军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甚至脾气比起一般大明兵马更差一些,毕竟他们是造过两次反的,规矩什么的早就不当回事,唯一信奉的就是实力,因此在宋庆麾下才老老实实,可他们也就只服宋庆一人,遇到其他的兵马根本不当回事,左良玉的名头倒是听说过,但自家两位将爷比起姓左的丝毫不差,更何况来的还是左良玉家的小崽子,而且这次是对方先来抢功劳,又是先动他们,根本没有退缩的道理,见左军已经冲了过来,当然毫不客气的迎了上去,两军顷刻间战在一处。
没多久之后,左梦庚支持不住了,他这次出来带了一千多兵,孔有德这边则有八百多人,问题是周围全都是徐州兵马,见有人跟乞活军打起来了,立刻就有不少人涌动过来,将左军团团围住,长枪阵已经压到前排,随时准备进攻。
工夫不大,宋庆大队也赶上来了,见两边正在交战,还都是朝廷军马,立刻叫人先制止住,随后把孔有德喊来询问,问清情由之后便打马过去,对脸色狰狞的左梦庚道:“左少将军是吧,今天这是怎么意思,来抢宋某的功劳了?”
左梦庚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见宋庆到了,脑海中那些说书先生再次出现,战意也随之上扬,立刻是越众而出,满脸傲气的打量宋庆一番,长枪一指道:“你便是宋庆?你家少将军早就想要会会你了,今日正好碰上,咱俩便比划比划,等会儿你若是输了,只需要将这些流民交给我,再拿两万两银子出来,便可以带着人滚蛋了,听明白没有?”
“我说左少将军,你看看自己身后的兵马,再看看我的兵马,你凭什么这么说?”宋庆还真是没见过这号楞种,气极反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跟你赌斗一把,若是我赢了的话,把你手下的命都,你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离开,这个条件够优厚吧?也不让你交什么流民,也不用拿什么银子,就是一千人命而已,你自己还不用死,多划算啊!”
“你找死!”左梦庚自打从军以来,谁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便辈分大些的将领,也都是给他爹面子,不会对他有什么硬话,如今被宋庆冷嘲热讽一番,早已经失去耐性,抄起兵器便冲了上去,只是他实在是小看了宋庆的本事,更加小看了宋将军的奸诈程度,才刚刚将战马催动起来,就见宋庆大模大样的摸出一支手铳,朝着他胯下战马瞄准……
轰的一声响动,左少将军战马直接被打趴窝了,自己也从马上掉了下来,孔有德原本还期待宋庆大展神威,冷不丁见到这么一幕,顿时卡住了嗓子,随即疯狂的大笑起来,周围的徐州兵将也是哄然大笑,四千火铳兵更是直接将家伙举了起来,宋庆一击得手,长枪立刻顶住左梦庚脖子,回头问孔有德道:“老孔,这些人中你觉得有没有不该死的?”
孔有德略一思索道:“那个游击还行,刚才还劝这小崽子不要放肆来着,他可以饶了,其余都杀干净就是!”
宋庆点点头道:“那就行了,本将从来不滥杀好人,去把那个游击弄过来,还有这位左少将军,都给我看好了,其余的全部杀干净!”
每当出现这种杀人的事情,丁魁总是会迅速出现,不过时间长了之后,往往就成为了捧哏,这次同样不例外,听说宋庆要斩杀一千官兵,丁大官人再次闪现出来,忧心忡忡道:“庆哥儿,这可是一千官兵!”
“没事,就说是力战贼寇而死,想来左将军也不会跑去告状吧?他就是告状我也不怕,他儿子敢对朝廷大将动手,这就是造反的罪名,老子只杀他的兵,已经很给面子了!”宋庆说罢,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左梦庚,笑容满面道:“出来混要讲信用的,说把他手下杀光,那就不能放走一个,我如今放了个游击,已经算是非常开恩了,这小子应该感激才对,杀!”
一声‘杀’,四千火铳兵迅速开火,不过转眼间的工夫,左军那些兵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全部都被打倒在地,有些侥幸没死的,则被乞活军的人上去补刀,周围的血腥气味再次弥漫开来,不但左梦庚和那游击吓呆了,就连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流民也都吓呆了,不知哪个先将兵器扔到,跟着便是哗啦哗啦的动静,几千流民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来人,给左少将军找匹马,然后把他跟那游击送走!”宋庆面无表情的说道:“左少将军,回去之后告诉你爹,如果不服的话,尽管来这边找我,我不介意跟他打一仗,打完了他好歹也能多些兵器粮秣,省了我好大一笔银子呢!”
左梦庚早被宋庆这种动辄灭杀上千人的手段吓住,这种事他倒是也做过,但都是屠村而已,而且人数上头也是差得远,哪里比得上宋庆随手屠灭官兵,因此虽说满心怨毒,但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立刻上了战马,跟那游击狼狈逃走,徐州兵这边则是骂声连连,将左家祖宗八辈儿都是好声问候了一通,直骚的他满面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