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弘文离开这么多年了但龙眼泉镇却没任何变化,还是老样子,只是路更破了,两边的建筑也更老旧了,苏弘文不知道当地政府为什么不出钱修缮一下街道,这里毕竟是个旅游胜地,每年都会为当地带来不菲的收入。
但这个问题他现在没心思去想,他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往事中,似乎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夜,也是下着雪,镇子里静悄悄的,路灯也早早就熄了,他跟王曼竹肩并肩走在这条老路上,嘴里呼出一股股的白气,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谁也不说话。
苏弘文感觉似乎自己还是卫生院那个一文不名的小小村医,而王曼竹也是招待所那个有着甜甜微笑的单纯服务员,但最终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小小村医了,而是站在了医疗金字塔的顶端俯视着这个世界,而王曼竹也不是曾经那个有着甜甜笑容单纯的服务员了,她现在是一家市值过千万的大公司老板,龙眼泉镇没有变,变得是他跟王曼竹。
苏弘文此时有了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因为他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这是老人才喜欢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回忆过去,或许是又来到这里的原因吧。
王曼竹穿着一件蓝色的时尚羊绒呢子长款风衣,领子是毛茸茸的狐狸毛,此时在这毛领上堆积了一些积雪,但王曼竹却一点没有感觉到,她低着头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的脚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声音,苏弘文缓缓呼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你冷吗?”
王曼竹仰起头微微摇晃下道:“不冷。”说完她又低下了了头继续往前走。
在这个雪夜里,两个人走在熟悉的路上但心思却完全不同,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两人之间却飘散着一种叫做感伤的情愫,沉默又降临在他们之间,还是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走。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肖二烧烤店前,这家烧烤店无论是苏弘文还是王曼竹都十分熟悉。他们以前长来这里吃宵夜喝上点啤酒,不过那时候还有赵大海,还有小梅等人,苏弘文还救过老板肖二的命,也是在这里苏弘文答应王曼竹假扮她的男朋友避免郑国旺的纠缠。
这家烧烤店对他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王曼竹停下脚步看着肖二烧烤店里昏黄的灯光低声道:“我们进去坐坐吧。”
苏弘文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迈步走了进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肖二烧烤店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几张看起来油腻腻的桌子,在冬天还是没什么人,只有肖二跟妻子坐在炉子前烤火,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子烤串的味道。说不上多好闻,但也说不上难闻。
肖二一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过去,他一眼就认出了苏弘文跟王曼竹,肖二急急起身几步过去有些不敢相信道:“小苏医生?”
苏弘文笑道:“是我,二哥你这几年还好吗?”
肖二的妻子此时也几步跑了过来,惊喜道:“小苏医生您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在也见不到你了那。”
肖二瞪了妻子一眼不悦道:“说什么浑话,赶紧去弄点吃的,好好弄。在热点酒,热我那好酒。”肖二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苏弘文是相当感激的,他是这个老实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能做的就是给苏弘文跟王曼竹弄上一些好吃的,让他们吃好、喝好。
肖二的妻子也知道自己刚说错了话赶紧道:“对不起啊小苏医生,我这一着急说错话了,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扔下这句话肖二的妻子急急进了里屋。
肖二把苏弘文跟王曼竹拉坐到一张桌子旁后就忙活着给他们泡茶,把茶杯放到两个人跟前肖二笑道:“曼竹你也有些年没回来了吧?”
王曼竹笑道:“是啊。有些年了,二哥你跟嫂子的身体还好吧?”
这话苏弘文刚才就问过一次了。但肖二太激动也没顾得上回答,这会才道:“好。好,我真没想到你们会回来,我当年就看出来你俩是一对,结婚了吧?有孩子了吗?”
肖二的话让苏弘文跟王曼竹都有些尴尬,苏弘文叉开话题道:“二哥一会咱们好好喝一杯啊。”
王曼竹看他们俩聊天情绪很是低落,结婚?孩子?这些是她期望已久的事,可惜造化弄人最终还是没跟苏弘文走到一起,如今的他有了妻子,也快有孩子了,而自己还是孑然一身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到这些王曼竹心里很是难受,她不停的问为什么苏弘文的妻子不是自己?为什么给他生孩子的不是自己?
不多时肖二的妻子就把精心烤制的羊肉串这些东西端了上来,催着苏弘文跟王曼竹赶紧吃,苏弘文吃了一口后立刻感慨道:“二哥还是你这里的烤串味道地道,好吃,我出去这么多年在也没吃过这个味道的烤串。”
肖二给苏弘文、王曼竹倒上酒后道:“好吃就多吃点,管够。”
王曼竹没有动烤串而是拿起肖二给她倒上的酒一饮而尽,这可是白酒,并且度数不低,肖二一看她这喝法就急了:“曼竹你可不能这么喝啊,这酒烈,赶紧吃点东西,快。”
王曼竹是心里有事,想借酒浇愁,她那里肯听肖二的话?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后道:“二哥我没事,今天想喝点,来我敬您一杯。”
肖二赶紧端起酒跟王曼竹喝了一个,他刚要说话他的妻子便喊道:“当家的你来一下,有点事。”
肖二不理解妻子的意思,有些不耐烦道:“没看我这跟小苏医生他们喝酒那吗?有什么事回头在说。”
肖二的妻子几步过来使劲把肖二给拽到了里屋,不等肖二说话她便压低声音道:“你别出去了,让他们单独待会,没看出来他们俩之间有事吗?”
肖二一想王曼竹的神情还有连干两杯烈酒的举动一下也明白过来了,点头道:“好,好。”
就这么大功夫王曼竹已经喝了四杯酒了,一杯就是二两,四杯子可就是八两,这还是烈酒,也就是王曼竹酒量好,换成其他人早喝得不省人事了。
苏弘文看她这么喝怕她把胃给喝坏了,赶紧抢过她手里的酒杯道:“不能喝了,听话。”
王曼竹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却没到彻底喝醉的地步,她看着苏弘文突然凄然一笑道:“为什么不让我喝?身体是我自己的,喝坏了也跟你没关系,在说了我是你的什么人?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干嘛这么关心我?”
苏弘文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道:“你喝醉了。”
王曼竹突然伸手抢过苏弘文的杯子一口就给喝干了,苏弘文急道:“你……”
王曼竹摆摆断他道:“我没事,就是想喝酒,你还记得当年我在这里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年在这里王曼竹跟苏弘文说过很多话,但苏弘文还是一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他说话王曼竹借着酒劲道:“我当年跟你说让你假扮我的男朋友摆脱郑国旺,其实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苏弘文低着头道:“曼竹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王曼竹凄然笑道:“我不走,我想在这在喝点,喝醉了我就不会难受了,你知道我那难受吗?”说到这王曼竹“砰砰”的拍着自己心口的地方道:“这里疼啊,疼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你能体会到那种痛吗?就跟有几千几万跟针不停的在扎我的心似的,疼啊。”
“曼竹你真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王曼竹的情意苏弘文当然知道,可他的女人太多了,他不想在占有王曼竹,他给不了她任何的名分,他不想王曼竹这么委屈自己。
王曼竹摇着头道:“我没喝多,我只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现在不说以后就在没机会了。”
苏弘文一听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抬起头直视着王曼竹道:“你什么意思?”
王曼竹哈哈笑了几声,眼泪落了下来,两道泪痕在灯光下闪烁着一抹亮色,这亮色是那么的刺眼,让苏弘文感觉眼睛发花。
“当我们从这里离开后我就不想在见你了,永远不见,我会忘了你,也希望你忘了我,我们当陌生人吧。”王曼竹的语气决绝而悲伤。
苏弘文伸出手帮王曼竹擦了擦眼泪吐出一个字:“好。”说出这个字的同时他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痛,他感觉心里空了。
王曼竹从包里拿出纸巾又擦了擦眼睛道:“好,我们喝酒,不醉不归。”
苏弘文是不喜欢喝酒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答应下来,就这么开始陪着王曼竹喝,他的酒量一直不怎么地,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喝了两杯竟然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