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遂家猛地一拍手:“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安排人同时行动,一路去勾注山取铁矿石,一路去西域安排黄金和商队,运到姑臧城的王家商号是吗?”
王世充笑了笑:“正是。不过现在我们应该谈谈如何见可敦的事了。”
安遂家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这个事情我还得安排,现在你们的使团都在这里,今天你虽然可以自由行动,可是明天未必能出得来,而可敦也不可能在她的帐内就这么见你,依我看,此事我还得另作安排才是。”
王世充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没那么麻烦,只要安兄通知一下可敦,她肯见面就行,我这里自有办法进她的帐蓬。”
安遂家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今天这一谈让他已经吃了不少惊,但王世充的这话还是让他非常意外,他问道:“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你的计划?万一可敦出什么事,那可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
王世充笑道:“安兄不用急,此事小弟早有安排,这次刘大哥早就打点好使团上下,那个黄金屏风这次会由小弟抬进可敦的帐蓬,另外进帐的一人也会是小弟的同伴,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可以跟可敦光明正大地谈事情。”
安遂家摇了摇头,显然他还是不太相信:“长孙晟精明过人,他就这么放心让你们来执行此事?要知道这黄金屏风乃是国宝,献的时候,作为正使的他应该在场才是。”
王世充说道:“长孙晟其实并不会看上献屏风这种事情,他其实巴不得跟千金公主少打交道,刘大哥早就打听清楚了,上次他作副使来,逼千金公主改名为大义公主的那次,公主的眼神就让他受不了,匆匆念完了诏书就离开了,所以这次他对那个黄金屏风几乎不管不问,只跟我们交代,要我们好好送到可敦那里。”
安遂家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象还是有这么回事,当年长孙晟看到可敦的时候,没有象平时的那种从容不迫,我当时看了还有些奇怪呢。”
王世充跟着叹了口气:“那是因为长孙家当年受过不少北周皇室的恩惠,老贼杨坚篡周自立,屠杀北周宗室,长孙家无能为力,只能接受现实,但长孙晟对千金公主心怀同情,不忍过度逼迫,所以这种伤德的事情,他不愿意去做。”
安遂家追问道:“那副使裴世矩,也不献屏风吗?这有些说不过去吧,正副使节都不献,却要让两个护卫来献屏风,不太合常礼吧。”
王世充笑了笑:“裴世矩也不想趟这浑水,这人胆子不大,到时候安兄若是提议跟他出去走走,想必他求之不得,然后就是吩咐我们两个护卫把屏风送到了,反正东西已经到了突厥,能不见千金公主,最好不见,这是使团里几乎每个人的想法。”
安遂家抚掌大笑:“哈哈,尉迟老弟果然想得周到,那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我争取给你留出半柱香的时间,让你和可敦密谈。”
王世充点了点头:“时间足够了,只要安兄能把今天我们商定的事情向可敦请示,让她拿个主意,到时候点头,我得到了可敦的保证,也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安遂家笑了笑:“尉迟老弟,你还怕我的承诺不可靠吗?其实我答应了你,也是一样嘛。”
王世充知道这行的关键就是要逼这个安遂家和大义公主见面,只要抓住他们的奸情,这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于是王世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安兄,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嘛,只是小弟也是为刘大哥办事,刘大哥的背后还有些北周的元老重臣,这些老前辈总是小心谨慎,一百个不放心,您在突厥虽然贵为吐屯发,但毕竟决定不了军国大事,没有可敦或者是可汗给的信物,我们也没办法让老前辈们下决心嘛。”
王世充此行的原定计划就是取得大义公主的一件信物,再让长孙晟假装拿下自己,然后公布大义公主贼心不死,妄图与隋朝内奸勾结,图谋不轨的事,都蓝可汗现在人心未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已经暴露的大义公主跟隋朝翻脸,而草原上的其他小部落也不可能跟着这样的都蓝可汗一起反叛。
但是今天长孙晟的那个帛书却给了王世充意外之喜,想不到这大义公主居然还和安遂家有私情,现在王世充想要做的,就是两手同时进行,一方面照计划取得信物在身,另一方面让麦铁杖去摸二人通奸的证物。
若是后一件事成功,直接就在突厥公布大义公主的丑行,不仅将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还将让都蓝可汗给戴了绿帽子的事公之于世,颜面无存,想必会怒杀公主,起兵犯境的事情自然也是没了下文。
但是王世充做事一向计划周密,有条不紊,留有后手,今天和安遂家一番对话,取得了他的信任,但是以他的观察,安遂家也是老奸巨滑的商人,不见兔子不会撒鹰,要让他完全对自己信任,恐怕还要等他收下那三十万斤铁矿石才行。
果然,安遂家听了王世充的话后,又坐回了胡床,仔细地思考了一阵,抬头道:“尉迟老弟,按计划,使团在这里要呆上十五天,我今夜就安排快马去勾注山那里的山洞,还有劳你把地图画出来,我们也好迅速行事。
至于见可敦的事情,我们可以按惯例拖一拖,只推说有些其他部落首领未到,让使团多留几天,等那边消息确认了,再安排你们见可敦,你看这样如何?”
王世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说道:“客随主便,一切就按安兄的吩咐办。”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摸出那半块玉佩,递给了安遂家:“安兄请拿好这半块玉佩,派人到代州以北勾注山找我的手下,他看到这玉佩后才会跟你交接铁矿石,切记。”
安遂家接过玉佩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么多铁矿石,恐怕需要不少人看守吧,平时的粮食怎么办?”
王世充平静地回道:“出关的时候都随身带了半个月的干粮,储备在那个山洞里,实在不够吃了还会让人去代州或者附近和村落里采办一些,不过时间不能太久,我跟我兄弟约定的是二十天没人来的话,就把铁矿石处理掉,撤回关内,现在已经是第九天了,安兄,你还得抓紧时间。”
安遂家脸色一变,连忙扭头对着一直守在楼梯口的哈特勒叫道:“哈大叔,快拿一幅地图来,快。”
哈特勒一路小跑着去而复返,拿来了一张地图,安遂家早早地拉过来一张矮腿小方桌,拖到两张胡床中间,沙漠上由于风大,东西都尽量做得低矮,无论是胡床(马扎)还是这种矮腿方桌,都比中原地区的桌椅的高度要低了一大截。
安遂家在桌上展开地图,王世充一眼看去,在西域和草原上的不少聚落处都用朱笔作了标记,想必是安家商行开的铺子,而在凉州的姑臧,居然也有一笔。
他心中一动,用最快的速度记下了西域凉州一带的几个朱圈,然后向着代州城北勾注山的那个山洞位置指了指,说明了进山的小径,那条小路的入口被隐藏在一片茂密树林里的草丛中,加上被段达特意重新布置过,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