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皱了皱眉头,说道:“李渊跟突厥有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这回突厥有了刘武周这个选择,那可能不会再继续支持李渊了,所以我觉得李渊若是下狱,那突厥有可能会趁机联合刘武周攻击太原,太原一破,玉石俱焚,李渊也是必死了,所以主公还是要想方设法促成此事才是。”
王世充叹了口气:“玄成,你真的以为突厥会支持刘武周,抛弃李渊?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上次突厥兵困李渊于秀容川的时候,没有下手呢?”
魏征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问题,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现在想来,只怕是因为突厥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刘武周谋反,这么快就得到了突厥方面的接应,是阿史那思摩亲自领兵,这很可能是没有请示始毕可汗的擅自行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将帅在外征伐可以不受汗命,但对于叛服无常的草原帝国来说,这是犯了大忌讳了,想想杨广上次二征高句丽时虽然嘴上表扬了自行退兵平叛的来护儿,但转回头就夺了他的兵权,更不用说始毕可汗对于阿史那思摩这个曾经自立为大汗的同宗名将的戒心啦。”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所言极是,应该就是这个道理,雁门一战后,始毕可汗是给阿史那思摩夺了风头,所以才会把阿史那思摩和他的部落西迁,放在大利城作为抵挡隋军的最前线。”
“如果杨广真的一怒兴兵,起大兵报复突厥的话,始毕可汗应该是很乐意见到阿史那思摩给隋朝消灭的,这叫打死敌军平外乱,打死我军平内患。”
“不过谁也不曾想到,这回刘武周居然会给突厥送上这么个大礼,本来是放在前线挨打的阿史那思摩,一下子捡了个大便宜,始毕可汗又怎么乐于见到阿史那思摩能一战攻取并州,大大增加自己的实力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坐拥大半个漠南草原,加上打下并州,进入中原的阿史那思摩,就对始毕可汗的汗位,构成严重的威胁啦,这也是始毕可汗宁可放弃上次的大好机会,也要阻止阿史那思摩攻入中原的原因。”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突厥内部的矛盾也是越来越深刻了,始毕可汗为了躲避隋朝可能的打击,把阿史那思摩顶在前面,没想到这回却成全了阿史那思摩,如此一来,刘武周就和阿史那思摩成了死党,马邑叛军只怕是会向阿史那思摩,而不是向始毕可汗效忠,那始毕可汗一定要另外扶持自己的代言人,以制衡阿史那思摩,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李渊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是啊,事情很麻烦,李渊如果下狱了,那十有会去暗联始毕可汗,所以我们就得加紧动作,让李渊迅速起兵,只有让他反应的时间越短,他的准备越匆忙,那给消灭的机会才会越大。”
魏征笑道:“所以主公让那宋老生率兵北上,进驻霍邑,一方面是堵死太原和晋北的军队,无论是李渊部队还是突厥人南下夺取蒲州的通道,一方面也是给李渊压力,让他觉得杨广要对他对手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说老实话,突厥那里只怕很难援助李渊,因为中间毕竟隔了个阿史那思摩,只怕他有了刘武周,也不会再去全力支援李渊了,最多是虚张声势而已,不过玄成,你觉得要是这样一逼,李渊会起兵吗?”
魏征摇了摇头,说道:“主公,以我对李渊的了解,这样并不能逼得他起兵,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控制太原,还有高君雅和王威在监视他,他的部曲固然忠于他,可是城外的其他兵马,就很难说了。现在起兵,就是谋逆,是得不到太原百姓的支持的,以李渊的沉稳老练,是不会在没有大义名份的情况下,就擅自起兵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过这样一来,南边卡住了李渊进入关中的通道,北边也是由刘武周和突厥人对太原保持了强大的压力,李渊无论想要发展,还是想要借着平叛为名西入关中,都不容易了,可以说暂时能控制住李渊啦。”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能控制住他就很不容易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借征伐高句丽之名,调各地兵马入援,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出李渊,如果他肯来,就将之斩杀,如果他不肯来,就可以调集征讨高句丽的军队,去攻击李渊,对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到了那一步,就是逼得李渊要作选择了,要么联兵突厥谋反,要么去伸头送那一刀,我想,做到这步的话,李渊不会有任何机会了吧。”
魏征笑道:“那主公要做到这步,就得打通大运河,把征伐高句丽的物资储备重新聚焦在涿郡,这就是您今天安排各地调兵遣将,四处出击的原因,对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错,只有大运河通了,杨广才会下定决心再次征战,天下已乱,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设想四平八稳了,一切都可能有变数,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魏征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说道:“主公,你这次之所以这样突然变局,是不是因为李密的原因?”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黯然半晌,叹了口气:“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李密突然跑了,我是不会这样急着劝杨广收拾李渊的,原来我是想着李密能搅乱天下,但现在天下已乱,李密若是能死灰复燃,那就会成为我们的头号劲敌了,而且,他可是出现在河南,中原那里,是隋室力量薄弱的地方,东都守军已经不会出动了,荥阳一带只有裴仁基一部,我还是有些担心啊,不过还好,杨广把张须陀调过去了,我想有这位名将在,李密的羽翼未丰,能灭他于萌芽状态!”
魏征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