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沉声道:“既然宇文将军都发血誓了,末将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有向宇文将军说声对不住了,末将有眼无珠,胡思乱想,宇文将军还是不要见怪。”
裴仁基笑了笑:“宇文将军,小儿无知,年少气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稍后老夫一定严加惩戒。”
宇文成都一边撕下一块布条,裹住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边冷冷地说道:“好了,裴将军的心情,我宇文成都可以理解,这误会解开了就没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去追击杨玄感,他混在王世充的溃军里,只怕再过一阵,想抓他也不容易了。”
裴仁基笑道:“放心,我的三千铁甲已经追了过去,还有千余人正在打扫战场,若是宇文将军有意的话,我们全军都听从您的调遣。”
宇文成都心中一喜,自己宇文家的部曲连环马,这会儿恐怕还要费些时间解开铁链,而前方的裴仁基所部,是离得最近,也能直接帮上忙的部队了,若是能直接指挥裴仁基的部队追杀,几乎是唯一可以追上杨玄感的办法了。
但是宇文成都的面子上还是作出了一副左推右拒的为难之色:“这,这只怕不太好吧,这些部队,可是裴将军你的人马,我越级指挥,于理不合吧。”
裴仁基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宇文大帅早就说过了,宇文将军你是前军的总指挥,三万人马,无论是前军的司马将军,还是中军的段达将军,再或者是左右两翼的张童仁。陈智略将军,又或者是末将,都要听您的指挥,并不是说只有你们宇文家的部曲,才是你的部下啊。”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辛苦裴将军了,你们先行到前面收拢一下军队,我这里给我家部曲下个令,随后就到。”
裴仁基点了点,在马上行了个军礼,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宇文成都看着他们这百余骑远去的声音,脸色渐渐地阴冷下来。
宇文仲武悄悄地凑了上来,道:“将军,刚刚收到的消息。传令的@↑@↑,六狗儿,已经被杨玄感亲手斩杀,没有落在裴家父子的手里。”
宇文成都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一挥马鞭,重重地抽在宇文仲武的腿上,顿时皮开肉绽,一层裙甲给击得粉碎,连里面的肉都给抽得翻了出来。宇文仲武惨叫一声,几乎要落下马来。却听到宇文成都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混蛋,怎么不早说,害老子浪费一滴血!”
裴仁基父子二人骑在前面,后方的百余部曲里,除了刘仁轨外,都跟他们二人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加上顺风,他们二人的对话,没有人可以听到,裴行俨仍然恨恨不平地说道:“父帅,你怎么就把军权给了宇文成都?他赌咒你还真信了?”
裴仁基冷笑道:“阿大我怎么会不知道宇文成都是在说谎呢。可是人家既然拿全家都赌咒发了誓,咱们也不好不给面子是不是,反正大家都心里有数。他发了誓,咱们就借他兵,能逮到杨玄感是他的本事,逮不到,也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刘仁轨微微一笑:“大帅所言极是,以后还要跟宇文家长期打交道,也不能把他们得罪得太狠了。”
裴行俨不服气地说道:“可这回是他想杀我们,若不是仁轨提醒,这会儿我们父子只怕早就成了八弓弩箭下的亡魂了,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
裴仁基冷冷地说道:“咱们逼得宇文成都赌咒发誓,已经算是找回面子了,宇文述以后还用得着我们,也会对我们加以补偿,而且,再怎么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咱们又没抓住那个传令兵,现在没有人证,宇文成都来个抵死不赖,咱们又能如何?”
裴行俨咬了咬牙:“那么,起码也可以告宇文成都一个遗失虎符,为奸人所乘之罪,就算是去告御状,也能罢了他的兵权,夺了他们宇文家的功劳。”
裴仁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俨,你真是看不清大势啊,借着这回李浑的事件,宇文述又获得了至尊的信任,重新掌握了全国的军权,只要宇文述在,你就算一时告倒了宇文成都,又能如何?还会让至尊杀了宇文成都吗?”
裴行俨刚才只是图着一时痛快,给裴仁基说到了这层,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不出话,只能嗫嚅着说道:“这个,这个孩儿没有想过,只是,只是想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宇文成都呢。”
裴仁基低声道:“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两个,曾经犯下了向突厥走私生铁的灭族之罪,但当时宇文述的权势滔天,就跟现在这样,所以先皇也只能把他们两个罚为奴隶,而这回宇文成都犯的罪,可远远不及当年走私生铁的罪啊,就算把宇文成都也罚没为奴隶,只要扳不倒宇文家,他迟早还能复出的,到时候结下了仇,就会把你往死里整,李浑全家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一想到李浑全家给枭首,连那宇文述的外孙女郡主,也不免一死的惨状,裴行俨的背上就是一阵发凉,他勾了勾嘴角,换了一个话题:“那父帅,你说宇文成都能抓住杨玄感吗??还有,王世充是兵法大师,他的部队怎么这么快就给突破了?费青奴我也见过,堪称勇将,又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败下阵了?”
裴仁基冷笑道:“王世充是聪明人啊,他也知道,捉到了杨玄感,不过得个将军的功劳,却得罪了宇文述爷孙二人,所以他才故意放水,费青奴粗人一个,不是王世充的授意,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擒拿受伤的杨玄感的机会?!”
裴行俨睁大了眼睛:“父帅的意思是,王世充是有意地放走杨玄感?他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就不怕至尊要了他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