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笑着抓紧了沈光的手:“好,能得到沈兄的看重,世民此生,足矣!”
沈光点了点头,这会儿辽东城的城门已经渐渐合上,而那支出城的补给队伍,也基本上全部走进了隋军的大营之中,沈光的嘴角勾了勾,叹道:“不过王将军就没有沈某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原来也只是跟麦将军这样的江南武将交好,我挺奇怪,象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进入不了关陇世家的圈子呢?就因为他小时候没和令尊这样的关陇子弟们一起玩?”
李世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那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并不是以武将起家,而是出身商人之家。你也是武人,应该知道,我们武人最喜欢那些豪爽的壮士,对于这种商人之子,斤斤计较,追逐利益,是打心眼里看不上的。”
沈光抓了抓头:“可是,我听说不少关陇世家,都在和王将军合伙做生意啊。既然合伙赚钱,为什么又是这样的关系呢?”
李世民笑道:“钱是一回事,关系是另一回事,就好比关陇大族,皇甫家现在的当主皇甫无逸,他的父亲皇甫谧,当年在江南二次平叛的时候,在苏州和王世充也算有生死之交了,后来在一起合伙做生意。”
“可是这么多年来,皇甫无逸一次也没有上过王世充的门,就算每年的那些利钱,也只是让家中的管事上门去收,在他们看来,自己出钱当本金。给王世充去赚。那还是看得起王世充。给他面子,帮他一把。”
“至于王世充赚得了钱,就算再多,也是天经地义要按这个比例还他们的,自己并不亏欠王世充什么。”
沈光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些人一边赚着王世充的钱,一边还看不起他呢,听世民贤弟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而且王世充上升得太快。太急,一路之上,也踢走过不少挡他路的人,得罪过不少人,以前在高颖手下时,就是经常让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转投杨素后更是如此了。后来至尊登基,他几乎成了世家的公敌,只有在至尊面前直言无忌,才能靠至尊的庇护而自保。沈兄。你也应该见过他不少次在至尊面前说别的世家大臣的坏话了吧。”
沈光微微一笑:“还真是,我原来还奇怪。象他这么精明圆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听兄弟一说,我是真明白了啊。世民贤弟,所以你在渊太祚面前这样说王世充,也是因为他的名声太差,即使是敌国的大将,也有所耳闻吗?”
李世民冷笑道:“是啊,上次高句丽的乙支文德来大隋出使的时候,王世充就跟他有所交往,虽然不知道内情如何,但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一直不和,肯定也会想着王世充会不会和乙支文德有什么鬼名堂的,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抛出王世充,其实就是带出了乙支文德,要不是这样,渊太祚又怎么会这样容易上当呢。”
沈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世民兄弟,这回我们真的可以这样骗过渊氏父子,最后顺利撤兵吗?还有,现在渊盖苏文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以后要怎么处置他?万一让他知道了我们正在撤军的消息,再想办法传递给城中的渊太祚,又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的神色平静,缓缓地说道:“渊氏父子都是油滑似鬼的家伙,我之所以要牵出王世充,也是一种缓兵之计,他们会以为王世充一定会想办法跟他们联系,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渊盖苏文来了以后,一定会指使他的手下,在营中四处与王世充接头的。”
沈光有些紧张,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些:“那怎么办?要是他知道了王世充不在营中,岂不是怀疑我们的全部计划?”
李世民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控制住渊盖苏文,不能让他和任何人有所接触,现在他是人质,人质就得有人质的待遇,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跟所有的手下分隔开来,而他本人嘛,就由我来单独招呼了。”
沈光奇道:“世民贤弟,你是说你要亲自看押渊盖苏文?”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押倒不至于,可是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也不能让任何一个高句丽人与之接解。沈兄,撤军的事情,从现在就要开始了,圣驾这回先行,你要好好作好护卫的工作,只要圣驾到了营州,就安全了。”
沈光点了点头,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那一切就交付给世民贤弟了,咱们涿郡相会!”
沈光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御营的深处,李世民站在土山的顶端,看着远处辽东城的方向,清风吹拂着他那张刚刚长出须髯的脸,飘起他的额前长发,显得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加英气逼人。
不知什么时候,长孙无忌那中等身材的个子,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李世民也不回头,轻轻地说道:“辅机,都安排好了吗?”
长孙无忌今天穿了一身八品武官的装备,这也正是他作为世家子弟,这回应募从军时的军职,他微微一笑,说道:“都安排好了,现在是候君集和段志玄,柴绍他们在轮流陪着渊盖苏文喝酒呢,而他的所有手下,都已经被隔离了。”
李世民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些高句丽人里,一定有许多奸细,辅机,你要好好看守住,不能让他们跑了。”
长孙无忌笑道:“世民,让他们跑了,不是更好吗?”
李世民的脸色一变,猛地一转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淡淡地说道:“世民,令尊是有大志向,想要夺取天下的人,如果征辽大军完好无损地回去,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以后起兵夺位是以后的事情,但我们同为关陇世家,与这些军士们都是手足兄弟,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盘算,就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