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微微一笑:“游御史,你是文官,以为这些紧急情报,都只能走官方正规途径,从驿站而来,可是我杨玄感从军多年,军中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传信方式,今天,就让游御史和在座诸公开开眼界!”
杨玄感说着,离开了大案,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而那二十多名官员,也都纷纷跟在后面,站在屋前的台阶上,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杨玄感,眼中闪着好奇的神色,游元微微地眯着眼睛,轻抚着自己颌下的胡子,不动声色。
杨玄感撮指入嘴,响亮地打了个唿哨,空中传来一声尖厉的啸声,似是猛禽所发,众人抬头向天上望去,却只见在这小院上空,盘旋着几只苍鹰,随着杨玄感的这一下唿哨,一只宽约四尺的苍鹰,从空中盘旋而下,杨玄感向前伸出右臂,这只苍鹰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杨玄感的右臂之上,一双犀利的眼睛,警惕地瞪着杨玄感身后的这些人。
杨玄感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绢帛布条,用左手缠在了鹰脚之上,一边的李密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两块五块肉片,那只苍鹰双眼一亮,只一啄,两片肉就进了它的嘴里,三下两下,就下了肚。
杨玄感摸了摸这只苍鹰的羽毛,忽然手臂一振,这只苍鹰一声尖啸,腾空而起,双翅奋展,向着东方飞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了遥远的云端。
杨玄感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官员们,笑道:“军情如火,所以大将往往通过各种方式来传递消息,驿马传塘报只是最慢的一种,类似公文。真正紧急的消息,或是飞鹰飞鸽传书,或是点狼烟。哪可能等到两三天后,才把消息传到后方呢?诸位。这回还有何疑问?”
游元咬了咬牙,沉声道:“就算是这种飞鹰传书,就一定准确无误了吗?谋反这种大事,总得需要多个可靠渠道的证实吧。如果消息是伪造的呢?如果来护儿只是调兵剿匪或者平定东莱一带的盗匪呢?要是来护儿没有谋反,而我们这里却调集兵力,那谋反的,不就成了我们吗?”
杨玄感的脸色一沉,厉声道:“游御史。你应该能看出,这种飞鹰传书,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绝对不会有错,山东一带经过了张须陀张将军的打击,前一阵猖獗的几股悍匪,如王薄,格谦等部,都已经溃散,哪来的大股悍匪?倒是河北那里。群盗蜂起,张金称,高开道。郝孝德,裴长才,孙宣雅,窦建德等人,都已经可以攻州掠县了,这也是我们沿河运输的时候,都要等航道安全后才能发船的原因,游御史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来护儿谋反的消息。意欲何为?”
早有准备的杨玄纵一下子抽出了佩刀,闪亮的刀光中。带着冲天的杀意,厉声道:“有与反贼同谋者。即以大逆罪同论!”
随着杨玄纵的这一下,所有的军士们都齐齐地抽出了兵刃,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都是刀光闪闪,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们纷纷以刀剑的背面击打着自己身上的铠甲或者是盾牌,齐声大吼道:“诛灭反贼,保家卫国!诛灭反贼,保家卫国!”
不少胆小的官员们吓得浑身汗出如浆,甚至有个家伙尿都不自觉地出来了,几个中层官员声音都在发着抖:“一切,一切但依杨尚书安排。”
“我等,我等惟杨尚书马首是瞻!”
游元气得一跺脚,厉声喝道:“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至尊怎么会看上你们这些人,让你们当官?”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正待发作,李密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暂时息怒,杨玄感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收住了到嘴边的话,只见李密脸上挂着笑容,对游元说道:“游御史,杨尚书是临时处置,要迎战叛军,这怎么叫贪生怕死呢?你不让大家上战场,这才是不忠于朝廷之举吧。”
游元的脸上挂着冷笑:“蒲山郡公,如果本官记得不错的话,你现在是个有爵无官的白身之人,这黎阳的转运之事,本就不是你应该插手的,上个月你来找杨尚书的时候,老夫曾问过你,你当时说自己与杨尚书是结义兄弟,来帮他的忙,可这一个多月来,老夫多番观察,却发现阁下从不去帮忙协助那些补给运输之事,反倒是成天带着你的几个手下,在黎阳周边的关山要隘处探查,今天杨尚书一说来护儿谋反,你这个大文人马上就全副武装,你们想要干嘛?”
李密的笑容渐渐地在脸上消散:“游御史,这黎阳仓城乃是辽东大军的补给生命线所在,至关重要,这些运粮督运之事,靠着循吏,按规则办理就行,何需用到我李密?在下所要操心的,自然是黎阳的防备之事,还有,不瞒你说,那几个在来护儿处的密探,也是我和大哥一起安排的。若非如此,我们今天又怎么能作出反应呢?”
游元咬了咬牙:“反应?你们演了这么一出戏,除了能吓住几个怕死鬼外,还能蒙得住谁?你以为大家都是傻瓜吗?你们不就是想要借着平叛,在附近征调人马,行你们那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杨玄感的脸色一变,怒吼道:“大胆游元,我敬你是两朝老臣,先父也曾经推崇过你,这才对你处处相让,即使你以下官的身份一再质疑我的命令,我仍然耐心地给你解释,现在来护儿谋反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你却在这里说我反击来护儿是别有用心?我看你就是来护儿的同党!来人,给我把游元拿下!”
还没等两边的军士上前,一个穿着五品官员所着浅红色官袍的胖子,迅速地捋起自己的袖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地锁住了游元的右臂,高呼道:“游元无礼,奉杨尚书大人的命令,将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