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眼睛眨了眨:“王将军,军中无戏言啊,你说的话,当真吗?”
王世充一挺胸膛,大声道:“当真!一开始攻栅时敌军就损失三千余人,后来在围攻麦将军所部时,更是伤亡惨重,光是他们的骑兵冲击我军槊阵,就至少损失两三千人,以至于后来他们的骑兵都不敢再骑马突击,全部下马步战了。”
杨广哈哈一笑:“好,太好了,让高句丽人知道我天兵的威力,王将军,明天本帅命你为先锋,打过河去,一定要拿下高句丽军的营寨。”
王世充连忙说道:“大帅且慢,末将有话要说。”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莫非,你不敢带兵冲锋吗?刚才你王将军不是说了,敌军已经胆寒,再战必败吗?难道说你刚才说的不是实话?”
王世充一拱手,正色道:“非也,大帅,今天的高句丽军,仍然未尽全力,所以明天,不是攻击的最好时机!末将的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但末将必须要考虑将士们的生死,更要考虑大帅作为天子的威严!”
杨广唇上的两抹胡须一挑:“高句丽军未尽全力?王将军,你这话有何依据吗?他们连隐藏的骑兵都出动了,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的?”
王世充正色道:“大帅,末将一开始就说过,高句丽军弓强箭快,这才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即使是骑兵。以他们那种骑兵的装备和战术,也绝难与我军的骁果铁骑,幽云突骑这些重骑兵对抗,甚至连我军的排槊步兵方阵。也很难攻破,所以在末将看来,敌军的轻装步兵,骑兵皆不足惧。唯一需要担心的,还是他们的弓箭手和投石车。”
杨广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一开始高句丽军是万箭齐发,射得我军第一批渡河的两千余人几乎全灭,可后来麦将军他们冲过了浮桥,踏上东岸,是高句丽人有意为之,故意放我们过河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除此之外。绝无其他的解释,如果是高句丽军的箭枝不足,那在我军第一批部队伤亡过半后,就不会再那样狂射不止,而是会把箭省下来对付我军后面的部队,可是麦将军过河之后,他们的箭雨就停了。甚至我军第二批过河的部队都没受到什么远程伤害,这明显是他们有意引诱我军过河的。”
杨广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们是故意引我们过河?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高句丽军有把握能吃掉我军?”
王世充沉声道:“末将以为,正是如此,包括两侧的骑兵突击,明显就是为了全歼我军而作准备的,可我军没有上当,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大量的部队送过河去,这样就避免了被他们的弓箭大量杀伤,他们不得已才出动了骑兵冲击河岸。而不是用弓箭来对付麦将军的五千战士。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靠骑兵可以解决掉的,不值得暴露自己的真正杀手锏。”
杨广想起一开始自己的两千人冲过河去时,对面那种箭如雨下的情形,点了点头。说道:“听王将军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各位将军,你们也都同意王将军的意见吗?”
在帐内的众将,都是征战多年的宿将,也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切不可为了私人的恩怨而坏了大事,王世充说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于是一个个都点头称是。
杨广的目光落在了宇文述的身上:“宇文将军,那你说高句丽军的弓箭若是如此厉害,我军又有何办法,能够突破这辽河防线呢?”
宇文述平静地一抱拳,说道:“办法其实不难,无非就是在这辽水之上,多架浮桥,最好能加个二三十道,然后我军数万军士,同时沿桥过河,高句丽军就算弓箭再厉害,也不可能处处防住,一旦我军某一点形成突破,然后直攻高句丽军的营寨,与敌形成混战肉搏,则其弓箭手无法再继续射击河岸,我军若是大军过河,敌军必败!”
宇文述的话也是在场众将的心声,今天浮桥强渡的战法已经经过了实战的检验,而对面高句丽军的优劣势也一览无疑,这种战法,几乎是每个将军的必然选择,于是一个个将军都行礼附议,顺便表达一下愿亲自领兵过河的请战之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回的全面突击,不可能再象麦铁杖那样倒霉了。
王世充却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宇文述和各位将军们都能想到的事情,高句丽军的主帅也不可能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留在河岸这里,与隋军作无谓的硬拼吗?不会,一定不会的。如果自己是那个渊太祚,这会儿一定会想办法连夜溜掉,可是这十几万人在敌前撤退,如何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呢?他渐渐地思考得出了神。
杨广看到王世充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附和自己,有些不高兴,沉声道:“王将军,你又在想什么事哪。”
王世充猛然地回过了神来,他意识到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这战按自己的既定方针,是要打败,削弱而不是全歼高句丽的辽东部队,今天麦铁杖一战杀伤敌军在两万以上,已经可以说达到了目的,高句丽此时退兵,没有伤筋动骨,却又有防守各城的力量,这才是他所希望的。
于是王世充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高句丽军安全撤退,不至于在这辽河东岸被隋军全歼,他拱起手来,行礼道:“陛下,末将刚才在想,要多少时间才能把这些浮桥全部建好修好。”
杨广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哦,王将军还能算出我军全面渡河需要的浮桥数量和建造时间吗?你若是已经算出来了,那赶快告诉大家,事不宜迟,我军可以连夜赶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