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甲虫死后,在千夜的感知中,有无数小点迅速缩回石缝深处。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抓捕几只的想法。这种剧毒甲虫太过危险,活着的不知该如何保管,死了的价值却会大幅缩水。
千夜回头,对下面的姬天晴和李狂澜道:“小心石壁中的虫子,它们非常毒!”
姬天晴和李狂澜都点头,能让千夜评价为非常毒的东西,肯定能列入天下奇毒之列。
有了前车之鉴,再经过石缝裂隙时,千夜就格外小心。果然,他先后遇到了数种不同的虫子、蜘蛛、蝎子之类的东西,个个都不比最开始的黑甲虫毒性差。不过有了防范,它们也就没有了伤人机会。
到后来,千夜索性用血焰清扫路途中的石隙。那些毒物哪怕没被血焰烧死,闻到暗金血气的气息,也都纷纷逃回石隙深处潜伏,不敢出头。
这片光秃秃的崖壁上没有草木,也没有飞禽走兽,不知道这些毒虫是靠什么存活着。
攀过这片危险区域,前面就是雪线,山顶上有些地方积着白雪,大多数区域还是裸露的岩石。
和帝国一样,过了雪线,就罕有生命痕迹。这里的风格外的硬,风中时时会有缕缕原力,被这样的罡风吹着,如同时时被拥有原力修为的敌手击打。以姬天晴和李狂澜的实力,在这样山风中行进都有些吃力,更不要说普通的强者了。
千夜顶着罡风,将毒虫出没的区域记下,就向山顶攀去。
片刻之后,三人终于登上峰顶,将擎苍山脉踩在脚下。
他们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向前。下山就要容易得多,没过多久三人就奔出雪线。三人滑下陡壁,奔过舒缓山坡,又越过两道起伏山梭,来到了一处隐于两山之间的谷地。
这片谷地四面环山,只有一道稍为和缓的缓坡,可以进出谷内。谷地十分隐蔽,周围山岭不光是地势险峻,而且危险重重。
如千夜穿过的毒虫区,对帝国永夜的普通强者而言完全是生命禁区。毒虫仅仅是其中一个危险,类似的凶险还有多处。
如果走正常途径入谷,那就需要连续穿越多个危险区,实际上就是穿行于一条通过数个危险区的道路。又因地形缘故,这条道路多处还不能直接越过,盘曲往复,稍不小心就会误入险区丢了性命。宋阀当年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才找到天孙草场。
谷地位置远离帝国和永夜的活动区域,宋阀多年来严格守密,不令草场位置外泄。往往要十年左右,才会有某个族人从草场中运出一批货物。就这点收获,已令宋阀富可敌国。
站在谷地前,李狂澜一如既往的清冷,千夜则是对财富没什么概念,只有姬天晴两眼放光,不断催促:“走走,赶紧进去!宋阀屯了这么多年的货,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进去后见啥拿啥,不用跟我客气。”
千夜苦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子宁的本意应是让千夜来天孙草场收取这些年的收获,出去后再转交给他。在这个过程中,千夜看到什么对自己特别有用的宝物,自然可以留下自用。这才是正解。
可是大概宋子宁也没有想到姬天晴和李狂澜会一起跟着千夜到了天孙草场,姬天晴亦有自已的空间装备,这可是引狼入室了。
在姬天晴催促下,千夜只好硬着头皮向山谷走去,一边在盘算着回去后要不要把真实情况告诉宋子宁。七少见多识广,看上去不像承受不了打击的人。但天孙草场这打击万一太重,可就很难说了。
穿过缓坡,再绕过一堵山壁,三人面前骤然开朗,出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郁郁葱葱。
视野中,谷地大得出人意料,从外面完全看不出荒芜群山中竟还藏着这么一个仙境般的世界。在山脚下生着一片片的树林,叶色或绿或黄,间或点缀大片红色,如在画中。一道小河自山上来,穿过树林,汇入谷地深处的小湖中。
谷地中央全是大片草地,立着道道栅栏,将草地分隔成一块一块。每块土地上都生长着不同植物,甚至还有高高低低的大小树木。有的树上缀满了果子,有些则是一树花海,景致各不相同。
如果把栅栏去掉,山谷中其实也没多少人工斧凿痕迹。不过距离谷口不远,有一处小木屋,屋前屋后各有一片药圃菜田,井井有条,这就明显有人居住了。
千夜和二女互望一眼,都是暗暗心惊。天孙草场上一次有出产还是十年前的事,那也就是说,小屋中如果真有人长住,想必已在大漩涡内待了十年以上。有南宫天雨的例子在前,三人都说不好屋内之人是敌是友。
正犹豫之际,小屋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一手提着个药锄,一手拎着提篓,走向屋前的药圃。进了药圃后,他放下提篓,向千夜等人的方向招了招手,道:“年轻人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
千夜微惊,向两旁看去,见姬天晴也是隐有惊讶,就知道这老人极不简单。
三人早都用了隐藏气息的法门,千夜还运起血脉潜伏,姬天晴那门能够变幻气息外表的秘法则不比血脉潜伏差。三人中惟一弱些的就是李狂澜,但在隐匿一道上,她也比普通强者强得太多了。三人虽未特意隐藏身形,但远距离上,收敛气息可比隐藏身体重要得多。这样还被老人一眼看了出来,仔细一想,就知这老人的可怕实力。
事到临头,退缩也不是办法,千夜和二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索性堂堂正正向草场内走去。
老人自顾自地整理药圃,除去几株杂草,直到千夜等人到了小院外,才直起腰,一边捶着腰,一边道:“人老了,腰腿也不灵便了。你们自己开门进来吧,院里有桌有凳,先坐吧。”
院落中植着一株古树,枝叶繁茂,上着几颗青涩果子。树下则是一方石桌,配了四个石凳。仔细看去,桌面上居然刻着棋盘,看来品茶之余,在此奕上一盘,也是雅事。
千夜大大方方在石凳上坐下,李狂澜略一迟疑,也还是坐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石桌所处的位置各个方向都恰好有东西阻碍,或近或远,或是一丛花,或是一排药架。身处这样格局中,让习惯了高速往返扑击的她格外感觉不舒服。如此阻碍重重,只有姬天晴这等修炼过专门密法,能够在小范围内趋退若神的人方可自如行动。
千夜其实也有些不自在,小院内,连同药圃的空间布置都错落有致,乍看上去格外优美,可实际上每件东西的摆放似乎都有讲究。
如千夜他们这样的强者,到了陌生地方,本能地就会打量周围环境,留意进退之途。他向四下扫了一眼,蓦然发现在这个不算太小的院落里,想来几次虚空闪烁都办不到。无论在哪个方位闪烁,再一伸展手脚,总会不小心撞到点东西。
药圃那边障碍最少,稀稀落落长着那么几十株叫不上名字的药材,但这里是大漩涡,每样东西都有可能是稀世宝物,万一千夜一屁股坐烂了几株药材,恐怕自己都会心疼死。
不过他还是坦然坐定,院内不能闪烁,大不了就到院外去。再者说他现在多项杀招傍身,又多了开山劲这门绝世秘法,贴身肉战正是他的强项。
姬天晴就不一样了。她桌上看看,桌下也看看,又绕着石凳看了个仔细,直到把凳子下面也检查过了,这才落坐,但也只是屁股沾了点边,摆出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
老人见了,不禁莞尔一笑,抚须道:“好顽劣的小家伙!你家祖爷爷没有好好教你吗?”
姬天晴顿时一惊,失声道:“你,你认得……”
老人哂道:“指极王名震帝国,他的后人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可我明明换了容貌……”
“要不是你用了这门秘法,我可还不一定敢确认你就是姬问天的后人。”
姬天晴立刻神色一整,小心翼翼问:“你,和爷爷是什么关系?”
老人呵呵一笑,道:“怎么,还怕老夫向他告状不成?好了,我也不欺负你们几个小家伙。实话告诉你,老夫当年就是看他行事不顺眼,所以时时会直呼他的名字而已,并不是真的打得过他。姬问天那家伙实是旷世奇才,古往今来有几人能比?我这连至境都踏不进去的废人,可不敢在这方面和他相比。”
听到老人说指极王的不是,姬天晴顿时有些不高兴了,道:“爷爷为国一生征战,明里暗里立下大功无数,他行事又怎么了?”
老人失笑,摇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这小家伙不懂。”
姬问天鼓起小脸,怒道:“谁是小孩子了?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稀罕。”
老人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似是恍然,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说罢,他还向千夜望了一眼,看得千夜有些莫名其妙。在他心中,姬天晴原本就不是小孩子了,她经历过多次大战,关键时刻行事果断狠辣,假以时日,待实力提升到神将以上,就是个极为棘手的人物。
她明明就是个狠角色,只是外表看起来可爱而已,哪里是小孩子了?
老人见千夜反应懵懂,微微眯了眯眼,却也没再说下去,捻须微笑着打量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