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航的时候,迈克牧师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十几位国际人士。这个有点出乎麦轲的意料之外。他的意思可是只邀请迈克牧师一个人。当然这只是当时他心里想的,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既然来了,多几个人也没有关系。等迈克一介绍,麦轲心里就乐开了。原来这些人除了三人和迈克一样是牧师以外,还有四人是冒险家,干的的是雇佣兵一类的事情。另外四个,则更特别了,按迈克的说法,是不务正业的;在麦轲眼里,他们都是科学家!
介绍到这四个冒险家的名字,麦轲又乐了。这几位历史上都鼎鼎有名呀。听听他们的名字吧:哈利,白聚文,克令,以及罗伯特。这四个人除了罗伯特以外,他们的名字在历史资料中都有记载。
在真实的历史中,这几个人都是真材实料参加太平天国革命的,并且加入了反对满清的长期战斗。其中的白聚文,最后被满清军队俘虏,不顾他拥有的外国人豁免权,在押解的途中,把他沉到水里淹死。因为在多年的交战中,满清士兵和当政的人对他恨之入骨。太好了!我正缺少洋枪队的教练呢。
那三个牧师肯定是和迈克观点一致,可以让他们参与宣教,只是需要对他们的神国主张予以限制。先过去再说吧。
四个科学家,麦轲对他们稍微有了一些了解。因为迈克做介绍的时候,他们也都不断的毛遂自荐,鼓吹自己多么厉害。看来怀才不遇的时间太久了,硬把一个埋头钻研的科学家逼成了一个假劣产品的推销员。
一个是在化学领域有研究,似乎对医药和炸药都懂一些;另一位是枪械专家,心里有大口径枪支的构图。
第三位是冶炼专家,已经成功炼制出高强度的钢材;最后一位是造船专家,他说他能造出比现在最先进的船只大十几倍的庞然大物来。只要需要的材料齐全。
这样的人多多益善!麦轲和他们一一握手,表示欢迎。同时,对每一位科学家都特别强调,如果他们有志向相同的朋友,欢迎把他们都叫过来。
这边还没闹腾完,那边又来了十几个人。麦轲一看,是梁发牧师。好嘛,你也来凑热闹?近前一看,这些人各个背着一条麻袋,里面装的鼓鼓囊囊。加上他们都不注意穿着,不认识他们的还以为是丐帮的新进小弟呢。
麦轲和梁发握手寒暄,然后问他,“老兄你这是哪一出?急匆匆地跑来有事?”
“是的,有事。我和你讨要奉献来了。我给彼得又是主持婚礼,又是组织教会的姊妹献诗的,你这个大财主怎么连点捐纳都没有呀?眼看你要走,我就找上门来!”
“好,好!是我的错,都到船上来,我给你们奉献。你不提,我还真忽略了。”
到了船上,梁发才对麦轲说了他来的真正原因。
原来梁发牧师传道已经有十几年了,周围方圆四五百公里的宽广地区他都走遍了。在多年的热心传扬福音过程中,他独创了两种方法。
一个是印制福音小册子。他原来的职业就是印刷工人,后来又和领他信主的洋人牧师米怜学会了新方法,可以两面印刷,制作出精美的福音单章。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印刷传道资料,然后背着它们到处散发。
另一个方法,就是对那些参与科举考试的考生跟踪发放福音资料。别管是乡县州府,哪里有考试,他就跟着去哪。洪秀全就是这样,在考试期间,收到了他的福音单章,接触到了基督教信仰。
他把整个心思都放在把福音的传扬范围扩展到更远的地方,尤其是光西的溪江流域上游。所以,他一听到可以去光西内陆的消息,马上就把光州当地的教会事务交给自己的副手,带着自己的十二个学生,赶了过来,要一起去吾州桂港一带,开拓新的福音禾场。
这也是神的一项关键预备吧。这些意志坚定,信心成熟的牧师,是将来的太平天国众民和太平军众将士纯正信仰所必须的。
几只牛角“呜呜”地吹响,彼得的座舰起航了。十只高大的海盗船围在四周,更外面的是船帮的船只,密密麻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不仅如此,甲板以上的部分全部用大块苫布盖了起来,远处看,和大型货运船没有区别。
这是外国军舰第一次开进了两广辖区的内河,同时也是外国传教士深入内地。不过表面上都是按着麦轲和叶巡抚商量好的方式进行的。
看着逆流而上的船队,逐渐远去,在临江而建的一座三层小楼里,隔窗外眺的两个人,叹了一口气,转头来到桌子旁边坐下。
这是曾国藩和叶名琛一对好友。二人都与麦轲有过一番交往,既有所触动,又充满忧虑。所以,二人借这次相见的机会,一直在筹划对策。
“崑臣兄,非我背后臧否,那光西巡抚郑祖琛不是靠得住的主。现在的官员都是得过且过,甚至无事生非,有事又唯恐避之不及。郑抚台对付差事尚可,遇到变乱,恐怕就束手无策了。”曾国藩首先开口。
这二人对两光的事务都很熟悉,这个地区向来是变乱丛生的地方。反抗,民变,匪患,那叫一个此起彼伏。虽然也造成了不少麻烦,在这二位看来,都不过是癣疥之疾。因为他们既没有鲜明的主张,也没有严密的组织。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可是现在有了基督教!曾国藩和麦轲交谈以后,又把所听到的基督教信仰梳理了一遍,还不时地翻阅圣经查对一番。圣经的文字对老曾来说相当容易理解,四书五经都融会贯通的人,理解圣经的文字自然不在话下。
结果,他进一步得出结论。这个信仰非比寻常!不但有一套自圆其说的体系,而且立意深远,根基稳固。甚至比他一贯坚持的孔孟之道更高明。
这个高明之处,就是非常明确的提出神创造万物,主宰一切的根基性立场,人所有的思想,言论,和行为都要以神的旨意为准则。
这个准则是绝对的,不容争辩的,不用解释的,也不能更改的。
如果只看到这个层面,那还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是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上面又加了一层。如果和两光地域本来就存在的多如牛毛的乌合之众纷纷不断的乱象结合起来呢?那后果的严重就难以想像了。
再有一层,就是麦轲这个人。他给他相面遇到的问题,他纠结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万人之上的枭雄和慈悲为怀的心胸,两个极端就那样同时体现在麦轲一人身上,非常难以理解,更是高深莫测。
老叶虽然没有这么多思考,但是他对基督教的接触比老曾这位久居中枢的老兄要多。他以前也是秉承一个原则,只要你不闹事,不添麻烦,我也就不多事去禁止或者干预。
听了老朋友的一番分析,他也和老曾一样有了同样的担忧。不过,出于对满清的统治体系深有了解,他不禁再次生出一阵阵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出深宫的那些最高决策者就不说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耆英还不是一样刚愎自用,昏庸无能,把自己压得死死的?
“我现在也觉得危机很强烈。等于早就积存在那里的一堆干柴,碰上了一桶油,稍微一点,就会燃起冲天大火。这个天,就是北经那个主。汉人反对满清的统治何时停止过!”老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是我们除了期望这个火不要点起来,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被满清誉为中兴之臣的老曾体现了他的果断,“我已经决定,回到瑚南老家,马上组织起自卫力量。然后回到北经,上书申求皇上允准。若有患乱,必保瑚南不失。那些整天拖着一根大烟枪的旗兵绿营根本靠不住!”
历史上的权臣用力一挥手,“我等努力的经世致用,若连自己的家乡朋党都保不住,也真的是无用至极了!崑臣兄,我不求你别的,只恳请你注意堵住光西的乱党,不要让他们祸乱光东,进而由海路北上。如果真有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的话。”
事情往往都是如此,好事不中坏事中。随后时间不长,二人担忧的事情不但发生了,而且起规模和范围更是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老叶也只能苦笑。他的权责所限,恐怕连光州城都不能完全掌控,更别说整个光东了。除非你能说动中枢,调走耆英,我来顶替他,才有可能。他不愿意太多抱怨这个现实,给老朋友泼冷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回应了老朋友对他的殷切期望。
“涤生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许多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过,我肯定会尽力而为。”
告别了叶巡抚,曾国藩就直接返回他的老家,瑚南昌沙。他心里数点自己心目中可堪大用的文臣武将,管理幕僚,经济长才,要让他所有的力量和积蓄,人尽其才,物尽其力,把经世致用主张彻底实现,显现我孔孟之道的无敌力量。
老曾沉浸在他的宏伟计划中,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从光州城一直追随了他一路,直到昌沙。这位算无遗策的大智者再次面临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