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是半敞开的,丁坤能看清里面的人,就见面案前有一个肥肥胖胖的妇人正在揉面,揉了一会儿,把面团狠狠放下,用手去擦胳肢窝里的汗,手也不洗直接继续揉面,一会儿掀起裙子,露出又黑又肥的大腿,拿手去挠痒痒。
丁坤真真是不看则已,一看这个光景,心里直犯恶心,吃的面竟出自这里?赶紧捂着嘴往楼上走。
侍女嫌弃的躲得老远,捂着鼻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呕!丁坤胃里的恶心还是一个劲的往上冲,摆手道:“不要紧,应该是起了痧。”
侍女凉凉的道:“我们这里有挑痧的。”
打死丁坤也不敢留在这里了,吃顿饭都差点死掉呢,又吐了几口,惨白着脸说道:“我心里难受,赶紧付了帐回去。”
谁知从楼下上来了一个人,丁坤一眼瞧见了,险些晕死过去,正是厨房那位肥大婆娘。
侍女恭恭敬敬的道:“奶奶来了。”
丁坤看见她就胃里翻涌不休,腿肚子转筋,二话不说命管事预付五十两银子和名帖,包括了卫生损失费等等,反正明天派人来结账,只求赶快放他离去。
老板娘倒是好说话,并没有借故为难,至于明天的账单有多高?大家心里都有数。
其实谁出门会带着几百两银子?没身份的不会来如意坊,有身份的皆是先记账,小来小去的当场付钱。ahref'/txt/24960/8021683/'攀比巳酥厥用苑共桓静豢上胂螅畎桌偷脑庥鼍湍芩得鳎南窈笫酪姆闯闪搜畎桌汀br/
被如意坊的员工们欢送出来。丁坤闷着头走到岸边,迎着微风长舒一口气,用清水漱了口,这才缓了过来,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忽然看见码头上的画舫站着一位绝色少女。
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好色如命的丁坤追了过去,那少女惊见来人,转身一闪而逝。
刚才始终被壮汉们压制,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管家和家丁们。这时候生龙活虎了,哗的一下全冲了上前。
“喂,船家快出来。”
“老鸨出来接客啦,我们大爷有话问你。”
“来了来了,谁呀?乱喊乱叫的。”
打画舫里小跑出来一个中年老鸨,拎着一条白丝巾,问道:“几位爷们有什么吩咐?”
管家趾高气昂的道:“刚才那姐儿盖码头多少钱?我们已经吃了饭,不来花酒的那一套,就直接盖码头。”
“哎呦。你可真粗俗。”老鸨不禁笑了出来。
管家叫道:“少废话,那风雅事我们老爷都玩腻了,兴许满意了你家姑娘,包一年不过小事一桩。我家老爷可是堂堂举人。”
“哦!”老鸨连眼皮子都不抬。举人在秦淮河算个屁!想了想说道:“既然就要盖码头,那二十两银子整,半个时辰为限,怎么样?我们还得准备准备开张呢。”
家丁们纷纷笑骂小看了我家老爷。一个时辰都不够用呢。丁坤自己却觉得可以,他是有名的快枪手,半个时辰足够了。
可是又不好当场承认。最终讲明了一个时辰,三十两银子,秦淮河上的名妓大抵也是这个高价钱,爱来不爱,所以也没觉得吃亏多少。
如此丁坤随着老鸨上了船,被引到了一间卧房,老鸨说了一声稍等,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来了一位女人,丁坤立时一跃而起,指着嚷道:“你是谁?我点了不是你。”
此女头大如斗,年纪大约四十岁不到的光景,头上有几根黄毛,鼻子歪在一边,三角眼,高颧骨,大扁嘴,两条扫帚眉毛,满脸的碎麻子,摇摇摆摆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跟在后头的龟公招呼道:“就是这位老爷叫的,美仙你快打声招呼。”
美仙便听话的咧嘴一笑,发出破锣似的声音,“老爷好!”
丁坤顿时魂飞魄散,怒道:“我看中的是个绝色美女,年纪不大,谁要和此等丑妇盖码头?”
龟公茫然道:“敝船就这一个姐儿啊,哪来的绝色美女?”
丁坤险些吐出一口鲜血,合着又被讹了?这他娘的哪里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的首善京城,分明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几步冲到了船头,气得浑身哆嗦,刚想喝令家奴动手砸船,就见码头上笑嘻嘻的围着一群壮汉,管家和家丁们集体蹲在了地上,个个耸拉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不好!这一瞬间丁坤意识到了危机,好在这些恶人不晓得自己出生在水乡,年轻时人送绰号江上小浪鱼,纵身一跃就要借水道遁走。
哪知刚刚跳起来,还没等展开入水的优美姿势,就被一只蒲扇打的手掌生生拽了回来,就听美仙嬉笑道:“客官你得感激奴家,救了你一命。”
接下来丁坤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在家Rénmen不忍目睹的泪水中,被妇人小鸡似的夹在腋下,抓着进了房里盖码头去了。
如意坊楼上,徐淞笑得前仰后合,得意洋洋的道:“让这家伙敢招摇,这里是金陵不是广东。”
徐灏面带微笑,兄弟俩没有把丁坤进京之事告诉堂叔,怎么解决此事三老爷还没有想出眉目,等今后在告诉他也不迟。
被喊来入伙的薛文笑道:“不过是作弄一场,对那丁坤起不到什么效果。”
“所以才让你来。”徐淞神色期待,“你也做过举人,肯定Zhīdào举人怕什么。”
“那是自然。”薛文一脸坏笑,“此种人最怕的无非是被揭发,待我设计好生教训一下,吓他个半死再说。”
满满一个时辰,被妇人折腾得欲仙欲死的丁坤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浑身上下依然哆嗦着。到底怎么个经过他死也不肯说,外人也无从得知。
短短时间内,一连碰上了两桩晦气事,这令丁坤非常气闷,被管家扶着上了轿子,立马大叫道:“快离开这里,去贡院,我就不信那里也尽是些鬼祟之辈。”
到了贡院,丁坤直奔一个很有名的卜课斋,要给自己算算运道。为什么这么倒霉,还是有小人作祟。
在两间书斋中间有一个圆门,门里面是朝南的三间房子,两间是打通的,一间是隔断的,院子里摆了几盆花。
丁坤走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站在廊下喊道:“有人没?”
“哪一位?”房子里传出了声音。
丁坤接口道:“我要找卫先生。”
屋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蓝布长衫。把帘子打起,说道:“您请进,您老贵姓?”
“姓丁。”丁坤走了进去。
那人解释道:“原来是丁老爷,您来的早。先生还没有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丁坤不太理解,大抵卫先生是晚生卜课,“先生不住在这里么?”
“先生天天回家住去,我先给你沏茶。”那人出去了。
丁坤一个人在屋里。看了下房内的摆设,东首角上一张火炕,蓝布底的炕垫。炕几上摆放着一只花瓶,插了一支桃花,还有一盏油灯。
靠东墙一张方桌,两把单靠。靠窗户则是一张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外面这一间当中是一张条几,上面供着吕祖,两侧悬挂着一副对子。
课筒和香炉什么的放在桌上,靠西是茶几和长凳,书桌后面是长长的书架,书架上稀稀落落有几部书,丁坤只当都是卜课一类的书籍,也不去看它。
没等多久,四十多岁的卫先生走了来,那人上前说道:“有位丁老爷找你老卜课,已经来了多时。”
丁坤自持身份等卫先生进了门,把手随意拱了一拱,说道:“卫先生,我久仰盛名,今日初次识荆,实在仰慕得很。”
“岂敢,岂敢。”卫先生忙还礼,“老夫今天家里Yǒu侍,到晚了,要你老人家久候,对不住。”
“说哪里话。”丁坤又说道:“先生请歇一会儿,我还要请教你的灵课呢。”
卫先生笑了笑,慢悠悠的走到书桌后坐下。这时丁坤才赫然发觉,书架上的书竟然是一部“大明律例刑案总汇”、“六部处分则例”,还有一些乡绅录和历科的提名录等等,却没有一本四书五经之类。
这令丁坤为之肃然起敬,同时也多了几分信心,他早就听人说起过多次,在贡院隐居着一位高人,专门对官员指点迷津,并且精通考场上的门道。
他来这自是不单单为了卜课算命,最主要的是为了科举,抱着亲眼见识一番的心态。
卫先生说道:“丁老爷请坐,贵处是哪省?”
“广东省。”
“丁老爷在哪里高就?”
“我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几时来京?”
“有四五天了。”
“哦,是卜课前程的。”
“也是,也不是。今天遇到了几件事,很不痛快,想卜一卜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说到这儿,卫先生不再问了,喊了一声:“老六啊!”
那人走了过来,卫先生吩咐他装香,点蜡烛,打水洗手,老六弄好了点了三炷香,没有插在炉子里,而是横放在了香炉上。
丁坤晓得规矩,先走过去朝着吕祖拜了拜,自己默默祷告一番,接着卫先生也走了上去,也是拜了三拜,把三炷香举起来,举了举插在了香炉里,拿起课筒摇晃起来。
念了一通天何言哉,叩之则应;神之灵兮,有感斯通之类,念完了,把课筒里的骨头倒了出来,看了看又放到了筒子里,连续摇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