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非要娶漂亮的邬夜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受到大哥徐汶的刺激,当日领他去见识家养的戏子,其中一个女旦芳名叫做娇娇的,模样俏丽异常,天生的娇媚风流比徐翠柳还要更胜一筹。
而且生旦净末丑俱会,扮谁像谁技艺高超,唱腔板眼吞吐清楚,声音像从牙缝中一字字逼出来似的。音韵悠扬,令票友们闻之魂消心醉,推崇备至,更难能可贵的,年纪只有二十岁。
堪称京城超级明星的娇娇,白财主如何肯放人?有亲友提醒道:“戏旦固然可爱,可自家性命更可爱。那位是英国公家的长孙,你一个白衣财主有什么依仗?说不准惹恼了他,罗织罪名轻则让你倾家荡产,重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到了那时连妻妾都保不住,白白给人拿去侮辱。这岂不是为惜一指,连胳膊都不顾了?”
白财主觉得深为有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嘛,为了个美人得罪了贵人不值得,忍痛割爱把人送了过去。
徐汶遂了心愿,出手很大方,送去三十六两身价银,想白财主当初为了买娇娇花费何止五百两?并且费了几年的心力才教成名角,能稀罕这几两银子?还不够打脸呢,干脆推辞不接受,言明就是白送的。
自从徐汶得到了千娇百媚会唱戏的娇娇,如获至宝,把准备娶老婆的院子给她住,担心家里的丫头媳妇瞧不起,另外买来四个丫头服侍,什么正妻小妾也不娶了。
徐汶随着开始迷上了音律。成了一名发烧友,特意买了个有才的书童,日夜教他如何填词作诗。
早年徐汶读过书,诗词造诣也还可以,又自小习武身材挺拔,论潇洒英俊徐家兄弟中无出其右。可是他有一个弱点,俗话说相由心生,面相有些偏于阴柔,或许很多妹子喜欢所谓的邪魅,但恰好朱巧巧不喜欢。她更喜欢徐灏那样的。
娇娇也不是很喜欢,何况徐汶历经坎坷始终不得志,灰心失望之余渐渐没了年轻时的锐气,常年沉溺于酒色玩乐,二十九岁开始身材发了福,如今体重是徐灏的将近两倍,面相也再不复昔日之英俊倜傥了。
娇娇喜欢的是书童阮飞,今年十八岁,第一彼此年龄相仿佛。第二都是艺人,更有共同语言,第三阮飞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个头轻盈修长,浑身骨头没有四两重,就像戏台上的风流书生一样。
大概娇娇看惯了此等扮相,所以格外喜欢。只因人在矮檐下,她不得不对徐汶强颜欢笑,私下里真心爱的是阮飞。
徐汶被蒙在鼓里。喝酒时对徐海吹嘘娇娇多么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多么的有趣味,自小练功身轻如燕,柔若无骨,各种高难度的花招不费吹灰之力,能把男人美死云云。
徐海不由得羡慕万分,想他的媳妇钟可姑,论长相也还可以,可却是一点风韵也没有的木头人,行房时跟弄死人一样,躺在下面一动不动,连叫一声都羞于启齿。
徐汶很喜欢阮飞,自然也没有放过他的后庭,因阮飞会说话善于奉承,便认了干儿子,此后阮飞出入内宅无所顾忌,也是徐汶没有妻妾,只有一个娇娇和一群戏子,进进出出也无所谓了。
阮飞自从见了娇娇之后,一心一意魂牵梦绕的念着她,但那是他干爹的,不敢轻易动手动脚,无人时,忍不住放出一句俏皮话勾引,正好娇娇更爱他。
男人要偷女人非常辛苦,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女人要偷男人却易如反掌,只要眼角微微留情,话语间稍微带个春意,只有下半身的牲口就会不顾一切了。
不提徐汶稀里糊涂的又戴了绿帽子,他跑来参加徐海的婚礼,见弟弟和新人拜了天地,又拜见了母亲王氏。等揭开了盖头,心说老五他娘的怎么这么有福气?娶了贤惠的老婆不算,又娶了富豪家的闺女,还是个别有一番雅致的美人,幸好我有娇娇。
第二天心满意足的徐海美滋滋的扶着新娘子出来,先去了介寿堂给萧氏刘氏端茶,老太君没敢告诉,还是见不得光的身份。
回来后,王氏命人叫钟可姑出来,叫了三四次,人也不来,
王玄清见状说道:“弟妹在你之前,你该以姐姐待她,她既不来,你去她那边走走为是。”
徐海也说道:“去吧。”
如此邬夜春随着丫鬟引导,来到隔壁院子的正房前。却说钟可姑能不生气?几次哭得死去活来,又听说父亲吃了五千两银子,竟立了凭据,险些被活活气死。
连日来幸好有嫂子们陪着她,昨日又去了园子,没有在宾客面前颜面扫地,今日将房门紧闭,一个人也不见。
此刻因太太发了话,无奈,只得打开了门,猛听到门外女renmen喧笑,家中大小媳妇丫头簇拥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新人。瞬间,钟可姑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百感交集。
舒二娘说道:“这坐着的就是这边的大奶奶。”
邬夜春几步上前,朝着钟可姑深深道了万福,见她坐着冷着张脸,丝毫不动,小姐脾气发作停止了动作。
好半响,钟可姑压抑不住怒气,说道:“你就是新来的么?来了要知高识低,不可没大没小,你要说和我平起平坐的胡话,那你就是不知贵贱的人了。你去吧。”
几句话说的邬夜春满面通红,奈何自己是个新妇,不好出言挑衅,遂抱恨咽进了肚子里头,急忙转身出来了。
规规矩矩的站在王氏面前,邬夜春一副没事人似的。王氏问道:“见完礼了?”
舒二娘有心奉承她,便将钟可姑说的话描述出来,王玄清皱着眉神色不悦,暗道怎么能当面搬弄是非呢?
王氏却对王玄清说道:“怎么能这样做?一点大家礼仪都不懂,怪不得不让丈夫敬重。”随即和颜悦色的对邬夜春说道:“是我不该打发你去,你别计较,以后不必理她。”
王玄清微微摇头无话可说,这门荒唐的婚事最幸福的是徐海,而最得意的无疑是太太,凭此一举打入了贵妇圈子。邬家和杨家交好,而杨家往来之人不是内阁大臣就是六部尚书,凭此王氏终于可以在弟妹面前扬眉吐气了。
邬夜春回到自己房内,见到徐海不禁委屈的落下泪来,当真是荷花带雨我见犹怜,慌得徐海急问缘由,邬夜春不愿说,还是舒二娘说了一遍。
徐海听了罕见大怒,一阵风的跑到钟可姑房门前,大喝道:“开门。”
丫头慌忙跑来开了,他闯进去指着妻子骂道:“你为何如此不识好歹?你责备人要知高识低,没大没小,口口声声要晓得贵贱。那我问你,你的贵在哪里?你要真值半文钱,你老子也不会给我写凭据了!我警告你,你今后在新奶奶面前虚心下气,我还当你是上边人看待,你若不识趣,那我不妨再给你爹一千两银子,立一张卖女的文约。
哼!到时她坐着,你可就没站着的地方了。”
钟可姑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天,丈夫竟然就如此无情,万念俱灰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忽然王氏在外面说道:“外面还有许多贺喜的客人呢,两三个戏班子叫上戏。你素常没教训出好老婆,整日里诗啊词啊,花那么多钱买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字画,什么事都袖手不管。瞧瞧凝雪和青莲她们,谁不是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有闲暇才会吟诗作对。
你也侍de,偏要在这几天做爷们?早干什么去了?还不快出去应付客人。”
徐海恨恨的转身跑了,王氏不屑的也转身走了,只剩下何氏放声大哭,亏了王玄清过来宽慰。
二房这边,及时听到风声的萧雨诗紧急交代了芷晴和晴雯,二女风风火火的跑到了书房,意思是要让徐灏出头。
徐灏则慢条斯理的翻看东西,头也不抬的道:“太太有说错么?”
一句话,马上令她俩哑火,徐灏又说道:“你们是让我去顶撞太太,然后揍老五一顿,把新人撵回家去,然后立弟妹做太太么?”
芷晴忙说道:“自然不是,可好歹替五奶奶说说话吧?怎能任由她受欺负?”
徐灏嗤笑道:“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管得着么?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事如果弟妹没有一丝过错,你看徐海他敢?麝月你说。”
二女扭过头去,一边的麝月吞吞吐吐的道:“去年一年,五奶奶买东西的钱报销三千八百两银子,其中一半是买了娘家铺子里的货物。”
徐灏冷笑道:“我记得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二十两吧?加上其她人不过百两。好嘛!一个月光购置东西的钱就超过了三百两,果然是国公府的奶奶,挥金如土。麝月你家奶奶花了多少?其她人呢?”
麝月说道:“少奶奶一年总共支出一千六百两银子,其中一千两是周济或打赏亲朋之用。二奶奶四奶奶都差不多,所有花销不超过一千五百两,其中包含了给贴身丫鬟的月钱,奶娘养娘的月钱,小姐少爷的日常开销等等。而六奶奶花钱狠,但大多是花娘家的钱。”
“嗯!”徐灏没有再开口了。
至此芷晴和晴雯全都无话可说,一时间大感没趣,耸耸肩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