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家,亭亭玉立的邬夜春羞涩出来,舒二娘上下仔细端详,模样非常俊俏,身段儿非常风流,心说怪不得喜欢上了呢,比之五少奶奶漂亮多了。
彼此见了礼互相让坐,舒二娘说道:“大姐将来一定是穿蟒袍,坐八抬,匹配王公宰相,怕是到了朝廷家,也不愁不做个正宫。但不知哪一家有大福的娶了去,敢问太太,姑娘有婆家了没有?”
舒二娘瞅着低下头的邬夜春,笑道:“我家五爷什么都不缺,就缺这样一位姑娘作伴。”
邬太太说道:“闻得你家五少爷娶过几年了,但不知娶得谁家小姐?”
“娶过根没娶过一个样,唉!”舒二娘轻轻一叹。
邬太太忙问道:“这是这么说?”
舒二娘解释道:“我家五奶奶姓钟,本是小家子的书香门第,可自从随我徐家发迹后,父亲做了县里的指挥,仗势跋扈看不起人。太太和姑娘不是外人,我也不怕走了话,我家五奶奶生的容貌寻常,整日里伤春悲秋喜好风雅,偏偏小家子眼力浅,总给人沐猴而冠的印象,实在配不过我家五爷的人才。太太要给他娶妾,可他不肯,说一定还要娶位正夫人。”
邬太太笑道:“这就是他的胡打算了,屋里放着正室,如何又娶正室?没有这个道理。”
舒二娘说道:“其实就是五少爷的拳拳心意,意思是娶回家后以姐妹相称,彼此一般大的意思。可惜五少爷福薄命小,若能娶府上这位姑娘,做我们徐府长房一家的主儿,不说小两口夫妻和美。享那夫妻画眉之乐,就是奴家等下人,也叨庇不荆。”
坐着的邬夜春见涉及自己,早就躲回绣房了,邬太太一时愣住了,这才回过味来。
舒二娘再接再厉,说道:“也不怕太太怪奴家冒昧,以徐家和邬家的交情,奴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呢?纵然就说错了,太太也不过笑一笑。依奴家看来。两家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家少爷青春,府上姑娘貌美,将来太太也有半子之靠,这成了亲家,徐家和邬家可就是一家亲了。”说完了,舒二娘先自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对邬太太来说,自然此乃天大的好事,闺女又不是亲生的。再说徐家讲明是做并肩的二房,何况做小妾也千肯万肯。
邬太太心痒痒的问道:“这二房的主是怎么回事?”
舒二娘故作神秘的道:“长房这边有故事,不好和您多说。但整个徐家一应外事皆是五少爷出面,哪个王公不给他薄面?在外头比我家三少爷说话还有分量。您女儿若成了少奶奶。几乎相当于徐家的大奶奶了。”
“原来如此。”邬太太越发心动了,以往虽说有钱,可去谁家按身份入座,哪怕六七品的小官太太也能坐在她上面。看那公侯伯的太太犹如天上神仙一样高不可攀,真是不挤进这个圈子就不zhidao官小。
可是一想到丈夫那古怪性情,邬太太犹豫的道:“我倒是愿意。只怕我家的那位话难说。”
舒二娘笑嘻嘻的道:“太太养育了小姐十八载,理该太太主持八分,老爷主持二分。想太太经年累月操心内外,谁饥谁寒,老爷哪一日不享的是太太的福?一个婚嫁,太太您若主持不得,还想谁来主持?”
邬太太苦笑道:“你不zhidao,我家那位的性情一言难尽,按理说事事听我的,可某些事他若认死理,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一辈子就zhidao沽名钓誉,他自诩读书人,择婿只要爱念书的名士就好,至于贫富老少,他竟通不计较,若不是我死拦着不让,早几年就嫁给了个七十岁的大儒,嫂子你评评理,这像话吗?”
“哎呦!”舒二娘咂嘴摇头,“大儒能当得了饭吃怎地?多少落魄的名士,妻子跟着一辈子吃不好穿不起,后悔万分呢。再说七十岁也不怕误了姑娘终身?太太您阻拦的好,不然后悔就迟了。再教姑娘受了饥寒,太太您养活一场,能忍心?”
邬太太说道:“大嫂,等我先和当家的商量后,再给你回信。但是方才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主人的意思?尤其是否出自徐三爷的意思?”
舒二娘笑道:“我家三爷轻易不理会此等事,若事成则一准视为弟妹,在这上头太太请放一万个心,三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论对错。至于我家太太和五少爷都是这个意思,只怕太太不依允,没敢烦媒人登门。”
邬家多年来都是邬太太管事,把个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其人心思非常慎密,说道:“还有一说,假若亲事成了,你家五奶奶以先欺后,不以姐妹相待,小视我家姑娘,该怎么说?”
舒二娘胸有成竹的笑道:“太太什么世情不明白?女人嫁人,公婆怜惜与否还在其次,第一要丈夫疼爱,丈夫疼爱则谁皆无惧。况且此次我家担保姑娘和五爷成亲,系明媒正娶,要让整个金陵人人皆知,不会瞒着,如此钟奶奶能把邬奶奶怎么?别说姑娘到我家做不分大小的正室,就是做个偏房,丈夫能处处疼爱,做正室的能做什么?太太是和镜子一般明亮之人,我家少爷若爱五奶奶,又何必执意要娶府上的姑娘做什么?”
邬太太连连点头,不得不同意的道:“你说的是。”
舒二娘心里得意,见好就收的起身道:“奴家别过了。”
邬太太随着起身,说道:“劳你过了说了半天的话,连一顿酒饭也没招待,过意不去。”
舒二娘说道:“太太转眼就是一家人了,将来受姑娘的恩,就是受太太的恩了。”
徐府,萧氏叫舒二娘过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二娘说道:“是五爷托我去问问,奴家又不好拒绝,是以勉为其难的走了一遭,其余也不太清楚。”
萧氏摇摇头,就和徐灏说管不了一样,此事上头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真正可以做主的是老太君和太太王氏,而这事以大嫂嫌贫爱富的性子,八成会同意,至于老太太那边?
萧氏转而对沐凝雪说道:“该怎么办?说了被大嫂埋怨,不说将来咱婆媳一准跑不了被训斥。灏儿真侍de,就不能让兄弟死了心?非得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沐凝雪说道:“娘,这事灏儿怎么管?”
“唉!”萧氏一想也是,儿子房里一堆女人,却要阻止兄弟们不纳妾,keneng吗?
最终萧氏说道:“那咱们也不管了,是福是祸躲不过,谅就算真的成了事,进了徐家也由不得任何人放肆。”
“母亲说的是。”沐凝雪面上没什么,实则心里一想到此事对弟妹的影响,不禁很是生气,徐海此举可谓公然得罪了所有正妻。
站着的舒二娘心中暗喜,出来后一溜烟的跑去报喜,徐海一听二婶和三哥三嫂都不管了,连说好好。
舒二娘说道:“我还见了邬姑娘呢,赫赫。“
徐海心痒难搔的笑问道:“人才如何?”
“不像世上的人。”舒二娘轻轻一笑,可惜肤色过黑年纪过大,笑不出百花盛开的美态。
徐海惊讶的道:“这是怎么说?”
“那可是天生的头等仙女降落人间,从头上看到脚上,我虽然是个女人,见了她,魂魄也失去了。”
“哈哈。”徐海听了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能娶个天仙般的妻子,梦想也!
舒二娘又大有深意的道:“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岂不知你对园子里的诸位有心思么?想过世的二爷就曾起了糊涂念头,结果也糊涂的送了性命,你把心思打到外人家的美人身上很对,不然说句难听的,三爷在外头什么事做不出来?”
徐海先是震惊至极,然后皱眉一屁股坐下,好半天默然不语。
是个男人都会对沐凝雪萧雨滢等心生妄念,没有心思那也不算男人了,但是他不敢,打死也不敢。
他至今记得小时候曾撞见死去的二哥徐济,在家里纠缠过大嫂和三嫂,有一次喝醉了甚至当面出言调戏,言语不雅,随即不久人就死了。
现在经舒二娘提醒,莫非和三哥有关联?不keneng,徐海不信三哥会对自家兄弟下毒手,不禁皱眉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没什么。”
舒二娘心里叹息,先不说这些年她私自放债截取好处,聚敛了很多钱见不得光,而眼下徐灏似乎察觉到自己一家子占据高位的事实,身边又有竹兰月兰和叶嫂子等管家虎视眈眈,选择投靠徐海也是迫不得已,过来做个管家总比沦为三少爷的眼中钉强。
如此她才这样卖力,尽心做事好让大太太视为心腹,转投长房和丈夫分开,把内大管家的位子让出来,以徐灏的性情大多不会计较,身家地位也就算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