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目光望着外面,发觉有人来了,说道:“给我倒酒。”
秀春撇嘴拿起酒壶给倒满了,啪的下把酒壶放在了八仙桌上,清脆的声响显得很刺耳。
徐灏扬起眉来,一看原来是秀春,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该劳烦你,好了好了,去歇息吧。”
按理说秀春明明知道少爷一向她,几乎没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晚偏偏就想拧了,感觉自己被他讨厌了,这才说出这番看似礼貌实则疏远的话来,再联想到适才桑新柄所说,分明是少爷早已不待见了她,有意赶紧打发出去。
如此一想秀春的眼眶立时红了,哽咽道:“你不要我,就把我撵回家去,就算家里没人了,好歹姑姑婶婶,太太奶奶都会照顾,给个差事赏口饭吃,何必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要把我许了人呢?”
徐灏惊讶的道:“这话怎么说?来来先坐下,我几何时要把你嫁出去了?”
秀春气呼呼的坐下,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徐灏听着听着眼神渐渐变冷,语气依然亲切的道:“完全是误会了,我岂能不事先征询下你的意思?屋里的姐姐们谁不是自己同意方才嫁出去的?何曾有过例外,你说是不是?”
“真的?”没什么心机的秀春,马上欢喜起来。
“自然是真的。”徐灏也笑了起来,“过几天我还打算派朱高去海外办事,得需要一年半载呢,他哪有工夫替桑新柄说亲?估计是桑新柄生怕你不答应,故意拿话来哄你。也难为了他的一片心意。”
“什么心意我也不稀罕。”秀春急了,又不好说出干娘和他之间的丑事,急得跳脚,“哎呀。反正我嫁给谁也不嫁给他。不行。我求你把他也一并派出去吧,我看见就心烦。”
“是么?”徐灏笑道:“既然咱家的秀春发了话。没有问题,不过嘛!就怕他遇到事走不了。”
一个时辰后,徐灏和秀春一起下了楼。消息瞬间传了出去,外面还未回来的丫头慌得连告辞都忘了。一溜烟的往家跑。
朱巧巧等人倒是从容不迫的出来,披着斗篷打着伞慢慢走着,就见不时有丫鬟拎着裙子飞跑而去,好气又好笑的道:“喂!把鞋都跑脱了,女孩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
桑新柄晚上无事可做,就想去白家外宅赌一把,趁着桑奶奶不在。偷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到了白家,正好赶上今晚白子空邀请了两个富家子弟,连同白娘子孙氏合伙赚冤大头的钱。
荔枝听到动静去给桑新柄开了门,显得很羞涩连话都不敢说。桑新柄眼馋的盯着她,心说等过几天被孙奶奶拉下水了,我得求干爹和她好生耍耍,遂兴冲冲了进了房里。
荔枝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抬手刚要关门,就见外头还有个人,冲着她笑了笑。
屋子里几个人玩了一会儿,门外又有传来了敲门声,白娘子手头正旺,叫道:“哪个赶着投胎啊?”
“是我。”
“呦!”白娘子笑了,对着屋里的人解释道:“是临街的牛大公子,最是爽快的人,我去接他进来。”
桑新柄就见来了个大摇大摆的青年,穿着很体面,下巴长了颗肉瘤,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据说人送诨号牛大包。
这一伙人也不废话,围成一圈继续耍钱,桑新柄时不时偷偷摸了几下白娘子的屁股,白娘子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赚钱要紧。
白子空笑眯眯的扔出骰子,说了一声晦气,接着轮到孙氏了,她在沐家自小闲着没事,练就了一手绝活,一出手秒杀所有人。
牛大包运气不好,不到半个时辰输了六七百两银子,轮到一个冤大头做庄,他一伸手抓住了骰子,说道:“这把卖给我吧。”
不巧那人是个脾气不好的,兼且也输了不少钱,把他的手一推,叫道:“滚开,不卖给你。”
牛大包顿时大怒,把手里的骰子往他脸上一撒,骂道:“狗娘养的,你算老几?”
青年被激怒了,顺手拿起沉甸甸的骰盘,照着牛大包的脑袋上打了过去。牛大包很敏捷的往一边躲闪,就听见噗嗤一声响,桑新柄被拍了个满脸花,鲜血直喷。
两三斤重连土包着锡的大海碗,一下子就让桑新柄往后仰了一下,也不知是谁的脚正好在他身后,导致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后脑勺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当场咽了气。
这时候谁都不知他死了,牛大包叫道:“来人揍他。”
青年索性一脚踢翻了桌子,叫自己的车夫小子们一起动手,两边在厢房里等着的家人蜂拥而出,喊杀喊打的声音惊天动地,烛台灯盏等很快被一一掀翻在地,一群人在黑暗之中混打。
不多时惊动了左邻右舍,外面聚集了很多人,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也闻讯赶了过来,就听里面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大门被推开,几个人披头散发的往外飞跑,浑身衣服撕扯的不成样子,脸面流着血,嘴里不停的骂道小子你等着,老子找人来宰了你之类。
结果出来一个被官兵按住一个,上了锁勒令跪在街上,校尉举着灯笼走进院子里,几个男女还围着一个人打得正欢呢,厉声道:“都住手。”
这时不远处的沐王府也被惊动了,沐昂送大姐沐凝雪坐车回家,听说这边有人打架便过来瞅瞅热闹,见是自家人的外宅唬了一跳。
一进来顺着光亮,沐昂看清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指着白娘子和孙氏惊叫道:“外人打架,你们俩妇道人家不劝架也罢了,怎么倒同外人一起打自家男人?这不是胡闹么?”
白娘子和孙氏如梦方醒。彼此惊异的对视,说道:“刚才明明牛大包揍了他,我们这才上前拼命,怎么又打的是他呢?”
校尉蹲了下去。伸手摸一摸白子空的脉搏。叹道:“白二爷咽气了。”
有官兵笑道:“这可是稀罕事,你一个人看错不要紧。总没有一家人都看错的道理吧!这话哄谁呢?屋里躺着的是谁?被谁打死的?”
孙氏见心上人死了立时抱头大哭,白娘子则苦笑道:“是赵老二失死的,他是徐家的桑新柄。”
沐昂明白过来了了,敢情是这几个人在聚众赌博。拿出现一两个徐家人也属于正常,黑着脸说道:“沐家不敢包庇人命官司,把她们带走吧。”
这时荔枝跑了出来,害怕的道:“我要去见夫人,这事与我无关。”
众人瞅着她身上干干净净,显然没有动过手,沐昂心说她本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认了孙氏做干娘又没几天,可不能把人家给坑害了,是以说道:“我要带她走,有事去府上说。”
校尉客气的道:“留下姓名即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人要是不在了,沐王府可得给出解释。”
当下沐昂不理会哀求的白娘子,带着荔枝回到家中,不想为了此事惊动了母亲,对着媳妇说道:“这帮混账聚赌也就罢了,竟然打架打死了人命,明日非得好生教训教训管家不可。”
杜芊芊深有同感的道:“是该好生整顿下门风了。”
类似赌博打架之类的事谁家都避免不了,又是过年期间,这对沐家的门风没什么影响,沐昂夫妇也不以为意,随便问了几句荔枝整个经过,便各自去休息了。
与此同时,徐灏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四大心腹,其中朱高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李冬脸色苍白,朱高惹了事他身为众人之首自是难逃罪责,叹息着低下了头。
沐云正色说道:“少爷。非是沐云犯上,平日里我们四人各司其责,牢记着您的训示,互相之间不打听,不来往,不参与。我自问没做过错事,如果有错甘愿受罚。”
王永苦笑道:“小的一向打理书房里的来往文书,外面的事一点都不清楚。”
徐灏挥手道:“我没说和你们有关联,不过家里出现了丑事,连我在内谁都难辞其咎。嫂子,你看着办吧。”
坐在上首始终绷着脸的朱巧巧压抑着怒气,她生性最是要强不服输,今晚竟丢了大脸。想徐灏身边的心腹各自代表着徐家的一方利益,李冬不必说了,乃是心腹中的心腹,而沐云代表着沐凝雪和整个沐家,王永则代表着包括长房三房。
朱高是随她陪嫁来的家人,办事得体精明强干,因此被她推荐到了徐灏身边,偏偏人家的人都没事。
朱巧巧说道:“勾结沐家人放官帐可是真的?”
朱高很清楚狡辩也没用,随便一个桂家人都认得他,垂头丧气的道:“是。”
朱巧巧失望的微微摇头,却没有继续审问下去。
倒是徐灏说道:“对他人要隐瞒,在场之人无需隐瞒。朱高,你私通桑奶妈不是死罪,和沐家人放官帐也不是死罪,甚至你和桑新柄一起做的那些混账事也不是死罪,但这些混账事加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死罪?”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串联两大家族的丑事,这要是被传扬出去了,徐家和沐家的管家下人们集体有染,并且合伙仗势放高利贷,何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徐灏没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世间事就是如此,我有资格你没有资格,要不然就别端着这碗饭吃,徐家的大门又不是关着的。
故意当着其他三人的面说明白了,一来做做表面上的功夫,二来这事也根本瞒不过他们。
费了一番周折的干掉了白子空和桑新柄,就为了制造意外,杀人灭口,朱高今晚也难逃一死。
大凡丑闻都是被各种的意外掩盖了真相,简单干净没有后患,大人物一般都喜欢这么干。
当听到竹兰告知桑新柄试图强暴秀春,徐灏当时就已经动了杀机,正好今夜也杀了人,也就不想再琢磨如何做到利益最大化了。
白子空也必须死,剩下桑奶奶和白娘子,孙氏三位妇人,通奸的对象都死了,傻子才会揭露自己的丑事出来。
再说白娘子和孙氏今晚是犯了失手杀人之罪,那得打官司,这和主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怨恨这一说。
罪也不是死罪,所以失心疯了才会敢污蔑沐家的名声,真当权贵家是吃素的?RP
紧张时放松自己,烦恼时安慰自己,开心时别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