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场里,庞培的支持者虽然不少人拿起武器前来抵抗,但他们很快慌乱起来,因为面前全是群渴望复仇的人,已经被疯狂与仇恨蒙蔽了理智,杀起来毫无节制,大概半个夜晚刻不到,庞培党的人员坚持不下去,而一哄而散。
接下来就是心理上的怒火,变为现实里的。
所有的暴徒呼喝着,从周边的店舍、神庙里抢出家具,当在大广场上劈碎,接着绑上亚麻絮、布条,浇上油水,很快几处火焰就从协和神殿那儿冒出,随后越来越大,山墙上的天父浮雕还在哪板滞地站着,直到被浓烟吞没,先是协和神殿,然后是各个神庙,最后火龙不断延长,直上了卡皮托儿山,波及到了朱庇特神庙,祭司们像蜘蛛仔般四处逃跑,最后半个罗马城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帕拉丁山上的西塞罗、伦夏特夫妇还以为天空里的流星坠落到地上,他们披着毯子,惊骇地透过花墙,望着山下,七座山丘间,火龙滚滚纵横,化为了几个巨大的十字形,“我在图卢姆斯区的公寓啊!”西塞罗眺望着那儿的火势,心痛地喊叫起来。
而伦夏特则急忙命令最信任的管家,当然他也是西塞罗最不喜欢的家伙,赶紧动员家奴们收拾好房契、细软和宝物,这些都是伦夏特用当初的陪嫁嫁妆换来的,但西塞罗则更担忧他的“雅典”和“米利都”两所“哲学院”:实际上是他在自家宅邸里独立修起来的两个书斋,有各种从希腊买来的珍贵雕塑,还有浴室与健身房。更有大批的手抄善本。仰慕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的他。满心要将这儿变为他熏陶罗马年轻贵族俊秀的地方,所以特意起了如此优雅的名字,“以后罗马的青年不用漂洋过海就能学习到希腊的学问”,这便是他终生的梦想。
所以,伦夏特让管家与奴仆们抢救庸俗的金钱,而忽略了他珍视的书斋,这让西塞罗倍感不快,于是就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与妻子吵闹起来,但伦夏特的嗓门要大得多,完全无视西塞罗论辩的逻辑,强行用妇人的蛮不讲理压制对方,“购买这宅子的钱财,还有平日里的私蓄,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嫁妆,你那点卑微的收入,仅仅够供你骑马、游泳的花费,现在罗马城马上就要遭难了。带着这些东西,比你带着那些没人要的扭曲文字要强得多!”
“目光长远点。妇人!”西塞罗摆出了法庭上习惯的姿势,准备要长篇大论,结果看到那位男管家根本无视他的存在,继续在自忙自,就气得骂起来,“究竟我是这儿的主人,还是你?别以为离开了奴隶,主人就无法过活,混蛋。”
但那男管家居然很轻蔑地将西塞罗一把推开,还揶揄着说:“前三个月时,你从我这儿私下支取五千塞斯退斯举办宴会时,怎么没有这么理直气壮,我的主人?这些钱可是女主人委托我管理的资产,我只愿意跟着女主人,而你,却是个向我周转钱,却连佣金都没办法付出的可怜老头儿。”
这句话简直让西塞罗无法忍受,难道他为这个家庭付出还不够,他严于律己,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他不酗酒,也不,过着小康而有节制的生活,用哲学来砥砺自己,坚持跑步、拳击等健身活动,法庭辩论的收入,担任公职的收入,他不是资助诗人、文学家,就是交给妻子保管,也当作了女儿的嫁妆,但现在伦夏特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我会重新就任显要官职的,庞培杀死了克劳狄,机会就来到了——马上我替特里阿里辩护,只要他能免除死刑,庞培是会给我个总督职务的!”不知道哪儿的冲动,也许所有的男人被妻子看不起时,都会如此吧,西塞罗有点不理智地喊到。
伦夏特轻蔑地看着丈夫,接下来说到,“蠢货,虽然我不像你那么有文化,但你如此做只是玩火,这场角逐凯撒是会胜利的,我在罗马城里观察庞培已经够长的时间,这位不过是个废物。丈夫,你一次又一次地押错宝,就连苏布拉区输得精光、沦为乞丐的赌棍,在这方面也比你要强,我已经没有兴趣也没有耐性,再和你保持这段婚姻了,既然女儿也已经嫁给了优拉贝拉家,那么现在我该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去了。”
“你千万不要后悔,长舌和短浅的妇人,我先前担任执政官的时候,不过因为清廉正直,而不屑去收取钱财,只要这次我带着包税人,获得某个行省后,光是给那些国王酋长,出售罗马盟友的称号,就能在三年内积攒起一千塔伦特的巨额财富,到时候见你的鬼去吧!”西塞罗大怒着,有点语无伦次,最后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懑,他绕着堆在院子里的行礼物品踱来踱去,挑中了里面最不值钱的一个水晶杯子,拼尽全力叫喊起来,掼在了地上,但因为杯子太结实了,只能摔裂了口子,这让西塞罗的挫败感更加严重,他狠狠地跺着踩着,始终想不通:他敬慕的人是庞培,妻子是伦夏特,但这两人都根本不在乎他,反倒是凯撒,即便在高卢征战,也会每隔两个集市日,给他寄来热情洋溢的信,里面不乏恭谦之语,并且他的弟弟奎因都司在那儿也备受凯撒照顾。
凯撒一直渴望拉拢他,但他内心很清楚,将来凯撒坐大的话,一定会颠覆他最爱的共和国,即便相比小集团,西塞罗是个懦弱而摇摆的人物,但这更多是由他的力量造成的,他是个外省来的,出身也不算高,在罗马也没有什么根基,论威信根本比不上加图家族,所以他做事情更喜欢考虑利害关系。
但现在西塞罗渴望用行动证明,他是真正爱着共和国的,不会比小加图表现差,并且希望让伦夏特感到后悔,因为是这个女子“休弃”了他!
在西塞罗夫妻激烈争吵,最终分道扬镳的次日清晨,化为一片焦土废墟的卡皮托儿山与大广场,避难者就像苍蝇般猬集在半成的茱莉亚会堂工地前,接着当年的执政官班克斯宣布,全罗马城进入“紧急戒严状态”,所有的军团兵士都被逐出城外十五罗马里,城内所有的法务官、度支官与护民官等,都在规定时间内在战神庙校场露天集会,商讨如何处理这种紧急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