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尾的农神节来临前,罗马城依然一片不动声色,西塞罗依旧在帕拉丁山上著书立说,迎接宾客;克劳狄成功当选平民护民官,褪下了象征贵族的金指环,披着褐色的斗篷,穿着深色的靴子,在万民簇拥下,占据了一处女神庙作为发号施令的司令部,要和元老院锐意争斗;离婚后的凯撒,带着以原十三军团骨干为班底的第十军团,赶赴卢西塔尼亚,已经过去两月左右;庞培闲云野鹤,时而在城郊别墅,时而在市场上散步,有人还目睹他在蔬菜市场,遇见过卡拉比斯的庇主金枪鱼,但两人相谈甚为平淡,没有欢悦,也没有龃龉,据说庞培还向路库拉斯借了果子狸餐点和厨子,来治疗自己的下血病,而路库拉斯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克拉苏依旧神秘,他儿子也已前往远西班牙,他则继续在幽静的宅邸里,鼓动支撑着各色代理骑士,在小亚、山南高卢、希腊等地“拓殖产业”;小加图倒是这几人当中最为活跃的,年仅三十四岁的他,俨然已是协和神殿“意见派”的领袖,他大声指责庞培在马提乌斯大校场所动工的维纳斯大神庙和大剧场,其地基已经快延伸到投票的“羊圈”了,“到时候我们全罗马的公民,都要在象征庞培荣耀的建筑阴影下投票。”
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蓄力,等待着下一轮角力厮杀的来临。
波蒂呢,她微笑着将签着自己歪歪斜斜名字(确实是她自己努力学习的结果)的“包租契约”,交给了卡拉比斯。“不要逞强了。当年在黎克达尼亚军营里。我只是说,能陪你到永远的是我,并没有说当你妻子的是我,拿好这东西,这也是我能为你贡献的最大力量了。”
她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在棒痕宛然的后背慢慢搭上宽松的袍子,和她亲吻起来,“照顾好孩子。”
不久。“包租契约”、努马王指环被递交到克拉苏面前时,这表明卡拉比斯已顺利遵循他的意愿,把事情办妥了,他的金鱼眼开心地眯成一道缝,“上次打垮萨丁尼亚岛的小麦你表现得极其出色,这样我就安心了,卡拉比斯你有才能,但更需要有知进退的眼力。唔,为空员的十三军团募兵的工作进行得如何?”
站在座椅前的卡拉比斯面色凝重,“很是不顺利。现在大量追随庞培在小亚作战的老兵,涌入罗马城滋事。我募兵的台子经常被他们挤占着,叫嚣着如果元老院不解决他们的安置请求,就不准罗马招募新的兵士,大概背后是庞培亲信在指使。”
克拉苏若有所思,随后说:“谈起这,为何不去伊特鲁尼亚募兵,那儿和我们更亲些。”
“刚有一批获得国库贷款的骑士,到那儿去承包农庄土地,人手很紧缺,伊特鲁尼亚已没有什么富裕的人力来组织军团了,我现在起码得募集满员的六个大队才行,不过十三军团只是辅兵军团,而且凯撒临行前,把两个辅兵军团募集工作都扔给我......我需要更多的器械和金钱。”卡拉比斯刚抱怨完,克拉苏就举起手表示让我静思下,而后他就说,两个集市日后,奥斯蒂亚港,我的船队会把物资、武器运到彼处,你带着现在募集到的人手,先登船起锚,兵士不满员也无妨,到远西班牙也可招募到。
这话正中卡拉比斯心意,因为凯撒这段时间火速来了两封信件,说他已经成功和一部分卢西塔尼亚部落燃起战火,第十军团主力已驻屯意大利伽城,准备随时越过瓜地亚纳河,给予胆敢反抗的蛮族以致命攻击,但这座城市莫要说罗马了,就连距离富庶的近西班牙,也极其遥远,补给很成问题——凯撒曾请求近西班牙属省提供兵源和粮秣,但被彼方毫无悬念地拒绝——因为自叛将塞脱乌里斯及其军队败亡后,该地就是庞培的势力范围,他如此对待凯撒,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于是凯撒要求,卡拉比斯尽快办理好一切,包括在战神庙祭坛前宣誓,虽然有些迟了,随后乘船在马尔加港登陆,就横穿远西班牙,与他会合,当然要带大量的给养还有新兵。
“尽快去宣誓,征募军队的钱,你不用担心。”克拉苏说,“哪怕我已经从监察官的位子上退下,但我还是会在旁扶持你,行驶完誓言的流程的。”
战神庙帘幕后,卡拉比斯在戎装打扮的战神夫妇(马尔斯与贝娄德)神像前,高举双手,旁边则是带着黑袍和面具的祭司们,他按照克拉苏先前的安排,高声祷告着:“我的剑和矛,因你的威光而无坚不摧,每当敌阵如云时,你就驾驭着带着火和雷的马车,宛如我的勇气那样,摧毁敌人的意志和防御,我必将他们的首级、女人和祭品奉献于你前,回报你慷慨大度的赐予。敌人匍伏于我前,便如匍伏于你前一样。”接着,祭司指引着他,行走到悬挂在神庙墙壁上的十二面鎏金的盾牌前,这据说是罗马古王时代,伊特鲁尼亚人前来入侵时,上苍依据西比尔巫女预言书,降下的卫护罗马安全的神盾,但卡拉比斯知道这都是瞎说——真实历史上,罗马而后就被攻陷了,并被逼拥戴伊特鲁尼亚人当国王,不过罗马人也有自圆其说的方法,他们又传说后来就是罗马城勇敢的热爱共和民主的青年们,手持这些神盾,把最后个伊特鲁尼亚王给驱逐出去,建立了共和国基业的。
反正他既然要当凯撒的副将,就得挨个亲吻这些神盾上的图腾浮雕,最后他在长桌前,捧起带着绚丽马鬃的仿科林斯头盔,在里面的束带里,偷偷塞进了小利奥和小科琳娜的木人像,这是波蒂找匠师刻得,“乖儿,乖女,庇佑我取得最大的功业。”一片烟雾缭绕和神秘古怪的歌吟声里,卡拉比斯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入了罂粟子水里,完成了祭礼,戴上了头盔,将披风的滚边搭在两肩间,随即晃动着明亮的胫甲,一步步,揭开了神庙的幕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