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卢雷亚斯的规定是,一个步哨时疾行十五罗马里,这样的话不到黎明时分,所有人就能抵达利利俾的城下。
所有人都静默着,只有不断晃动的,带着红条的手臂验证着他们的身份,有些资历浅点的兵士,脸上还带着担忧和激动——利利俾的城墙,还是迦太基时代所遗留的,而后于布匿战争后它更多成为了罗马人出征的桥头堡和中转站,城墙、塔楼与城门都是年久失修的,所以按照密谋者的角度来看,它是不堪一击的。
这也是西法克斯与俾泰亚斯两位百夫长心中所想,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眉眼鼻梁,随着阴影光亮不断变换着角度,是那种坚毅而无所畏惧的表情:只要诛杀了双重贼徒——国家的,和尤利乌斯家族的——李必达乌斯,整个局面与态势就会转危为安,反正兵士们要的是奖赏,我们需要的则是转机。
渐渐的,海滨的利利俾,在夜色里它熊熊燃烧的灯塔,也为孪生军团的乱兵们指引了方向和目标。
终于,在距离城外十个罗马里外的某处山坡背面,孪生军团七个大队的兵士开始集结整队,竖起了各队的队标,开始拿起了剑矛,而骑兵则在先头,列成了个矩形的队列,将特卢雷亚斯与几名百夫长给卫护在了中间。
“我的计划,是从那边的城墙实行攻击,因为那边的城防我是比较熟悉的——你们可以看看,塔楼和墙壁都塌坏,壕沟也如同虚设,地形是平坦的。”在飘荡的旌旗下。特卢雷亚斯非常激动地用手指着那边的情景,己方兵士的隐蔽工作做的都非常出色,一片海涛声里的利利俾城浑然不觉。
“拿好,我带着简选出来的三个大队,马上就前进到这个方位,施行攀爬攻城。”俾泰亚斯毫不含糊地回答说。
孪生军团后面步兵百夫长们,挨个打着手势。要求兵士们站起来,准备进发,轻微的哨子声与训斥声不绝于耳。
同时,城中的议事厅里。利奥很早就来到了这里。他穿戴整齐,先是端坐在床榻之上,思索了会儿,接着点亮了旁边的多枝油灯,在烛火里自神庙模型匣子里取出了努马王的指环,盯住了上面的铭文,而后细细复读了几遍。便跪拜在了家族的祭坛前,为父亲母亲和整个家庭祷告了番。
接着他穿过了寝室,又坐在了餐几前,他的早餐很有规律:一把用橄榄油浸渍过的李子,一盘麦饭。还有菜蔬与鱼肉扮成的主食,最后还有小杯的葡萄酒水。慢慢把这一切吃完后。利奥看到了对面的桌面上,是那根以前他在阿波罗尼亚学院里,与图里努斯、阿格里帕同处一室里。购买来的鱼骨头饰物,他始终把这个东西珍藏着,
“大约以后,也只能是珍藏了吧?”
利奥喃喃自语着这句话,从回廊那边走来两位神色匆匆的传令,“城外出现了一支军队,所持旗标正是孪生军团的,已经逼近到城外四个罗马里处了。”
“为什么孪生军团会出现在利利俾下,大祭司阁下不是颁布命令,叫它回旋去增援希腊战场了吗?”利奥将酒杯迅速放下,不安地说。
“副使节官,恕我直言,这是场兵变。”那传令如此说。
利奥很吃惊地缓缓站起来,接着他说道,“按照父亲的设置,利利俾的防务是我负责的而不是马尔克卢斯阁下,所以博奥比斯你尽快去通知阁下,叫他前往卫城处避难,而忒休斯你组织市政司与长老会,将文书和国库金钱也全部运到卫城仓库里去。”随后利奥快步走出了餐厅,“法比乌斯阁下,法比乌斯阁下!”
“法比乌斯骑士,已经前往城堞处,统帅所有的希提乌斯党,筹划守御了。”那名叫忒休斯的侍从快速答复,而后大约三十名卢西塔尼亚的锁子甲剑士跑步进来,卫护利奥的周全起来。
这时候,在利利俾城外三罗马里处,特卢雷亚斯的骑兵纵队已经抵达此处了,任何人在晨曦的阳光下,用肉眼就能看到利利俾城市的风貌,挡在他们马蹄前的,只有些芦苇河汊,和平坦的土坡罢了。
“俾泰亚斯,你带着三个大队冲入进去,只要突入了眼前的城垣,就能直接攻击这城市的中枢地带了。”特卢雷亚斯大声命令说,“西法克斯与我在骑兵队伍里,调度左右两翼策应作战,此外还需要有一个大队充当后面的预备兵力。”
标志进攻讯号的火舌旗升起,俾泰亚斯的三个大队叛兵,果然背着盾牌,呐喊着气势汹汹地冲锋了过来,他们先是小跑,在距离塔楼射距内的时候,纷纷将盾牌叠好,冒着希提乌斯党在上面射出的箭矢,奋勇顺着坍圮的城墙攀爬。
“现在是时候,叫左右两翼的兵马投入突击。”看到战况顺利的特卢雷亚斯兴奋地大喊道,而后他叫扈从与传令再度打出旗语,结果又有三个大队的兵士蜂拥压了上去,“西法克斯,马上我们也加入战团,顺着打开的城门攻入进去,我们的目标就要实现,攻陷利利俾这个要地,擒杀李必达的儿子。”这会儿所有的骑兵都齐声震吼起来,随后特卢雷亚斯将手中的权标伸出,对着西法克斯,“马上你就带着这支队伍,享受入城的荣耀。”
西法克斯的心情也异常激动,便伸手去接那权标。
忽然,特卢雷亚斯身边的马夫拔剑,一剑就将西法克斯的手臂给砍伤,沉重的权标荡然落地,其余的几名武装扈从一拥而上,剑刃对着西法克斯身上的非要害部位猛刺几下,而后将丧失抵御能力的他给拉下来,其余几名同谋的百夫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后身边的人刺中后背或脖子而亡。
“混账特卢雷亚斯,你违背了誓言,你这个鼠辈。”西法克斯一面挣扎着怒叫,一面被几名骑兵摁住用绳索捆缚起来。
“这世界只有成败可言,哪来的什么誓言?”特卢雷亚斯面无表情,“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你还有继续活下来的价值,但是你的那些同伴,马上就必须凄惨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