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高兴,上面同样喜悦,和马冲昊所想的一样,那几位最顶尖的豪商的所作所为都被清江浦的商人士绅们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会跟上,何况清江大市里又不止这么几家,不仅仅他们对赵进的产业垂涎,上面吃肉,下面跟着喝汤,可这块肉太大了,汤里也肥的流油。
那些大豪商们还有所顾忌,不敢白日前来,可后来这些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时也怕被赵字营和其他人看见,可第二天晚上外面已经挤满了人,什么消息都传了出来,比如说谁早点进去,谁就能在赵进的产业上分一块,晚进去就分不到的好的,甚至分都分不到了。
一听这个,再看到这么多人,还听说什么那位锦衣卫的大佬待人客气,不是那种吃于抹净的人,愿意和大家分润好处,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看到全副披挂、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骑兵来到清江大市门前,就在清江大市那里吆喝着查办赵进谋反,对大部分人来说,这赵进已经是个死人了。
锦衣卫说你谋反,那你就算是良民也是反贼,何况这赵进做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事情,从前有人捂着还罢了,现在有这么厉害的大佬来当众揭开,就算你有后台都缓不过来。
只不过在一开始大家还没觉察出细节,等到清江浦的豪商们去见过了那位锦衣卫指挥佥事,大家猜反应明白,这时候要抓紧去讨好,没准还能分一点好处。
连续五天,马冲昊几人每日里所做的就是见客收礼,这千把精骑的供应被清江浦几大豪商给包了下来,好吃好喝流水一般的送入,营地附近甚至还有了兜搭生意的暗娼,当然,马冲昊几个头目的房里都有了姿色出众的女人伺候,这点小事商人们自然会考虑的周到。
“当年进爷刚在清江浦打开局面,这门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这帮人还真是会凑热闹。”在距离马冲昊这一于人营地不远的地方有家茶馆,雷财、聂黑和魏木根坐在一张桌子上,边看边是点评。
那边魏木根说完,雷财苦笑着说道:“当时我从南京急忙往回赶,生怕不能和兄弟们一起开打,结果我到这清江浦,这帮杂碎居然舍不得走了,也好,留在这里盯紧了。”
三个人都是低笑,聂黑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按照咱们眼线送出来的消息,这几天他们起码收了四万六千多两白银,这么多银子到手,他们怎么舍得走,你们还不知道,现如今咱们赵字营里里外外的产业已经被这些人分干净了,连孔家庄的油坊都是被四个人拿的,因为拿的银子太多,牵扯的产业太多,南京和狼山那边都已经派了自家的账房过来,要把账目算清楚了,不能让办差的人全都拿光。“
雷财和魏木根很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魏木根禁不住开口问道:“这还没打,连徐州都还没去,就派账房过来了?”
“有什么奇怪的,要不是为了发财,谁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聂黑年纪比他们两个大,见识广些,倒是明白着关窍。
一个青衣小帽的汉子走进来讨了杯茶喝,这打扮是大户人家里听差办事下人的装束,这些天在这营地附近不知道有多少,没人觉得奇怪,倒是魏木根站起来走了过去,看着也随意的很。
没过多久,那汉子喝了茶离开,看似闲逛的魏木根也是转回来,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坐下来低声说道:“这帮杂碎捞钱捞的震动四方,凤阳守备太监也派了二百多骑兵过来,是个千总领着的。”
雷财低骂了一声,伸手想拍桌子又是忍住,只是端起茶碗来掩盖表情,聂黑却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安排人把消息传回去。”
凤阳是大明中都,又是皇陵所在,号称天下重地,设守备太监,以及凤阳巡抚,凤阳巡抚兼管漕运,一直都在凤阳府和扬州府两处办公,最近则是常驻在泰州,算是负责南直隶江北这片区域。
守备太监手里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标营,但这队兵马是镇守整个皇陵和凤阳府以及周边的核心,所以颇为精锐,这次能派来二百多骑兵也是下了本钱了。
聂黑走了一会,魏木根和雷财的情绪才平复下来,魏木根却不像雷财那么忧心,他开口说道:“雷爷,去多少也是给进爷送菜,赶一头羊是赶,多一头也是赶。”
雷财只是摇头,闷声说道:“多一人就是多一人的风险,这是最要紧的时候了。”
正说这话时候,却听到街面上一阵惊呼,两人顺着看过去,发现一番子打扮的骑马正在小跑,街上百姓纷纷闪避,这里已经好像集市,不少摊贩都过来赚个小钱,临近百姓闲汉也都来看,早就热闹非凡,这等地方,人都走不快,何况是马匹。
只是如今清江浦各处都知道这伙锦衣卫番子猖狂,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向两边闪避,可之所以惊呼,却是因为在马前有个孩子,乍见高头大马,已经吓呆在那里,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踩踏了。
就在此时,骑手却双脚离镫,单臂环抱着马头,直接从马背上转下来,一把抓住那孩子丢到了路旁,借势蹬地跳起,又是转回马背,人在马上大骂道:“不要挡路”就这么扬长而去,直到这时候,摔在一边的孩子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出声。
沿途百姓摊贩都松了口气,孩子父母急忙过去,可看这一幕的雷财和魏木根神色却慎重起来,区区一个番子骑手,居然就有这等马术,若是这一千多都有,那么
两人沉默一会,等店伙计过来续完水,雷财才开口问道:“老黎去见鲁大和李和,你这边安排人了吗?”
“安排了,他们随从里就有咱们的人。”魏木根低声回答说道。
那边雷财点头,魏木根又是放低声音问道:“雷爷,那都是自己人,还要盯这么紧吗?”
“鲁大是自己人,眼下这个局面,原来和咱们一起发财的那些人都给番子们送银子了,老黎和李和当初是被咱们俘虏过来的,天知道他们这时候还是不是一条心。”雷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冷漠。
魏木根笑了笑,颇有把握的接口说道:“雷爷不申担心,别看现在赵字营的大队都回了徐州,在这清江浦谁敢异动,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到最后,你不要有任何异动,不然就是死路一条。”黎大津肃然对李和说道。
三人碰面要说的不多,鲁大是个闷葫芦,又急着去操练刚到手不久的团练,根本没和他们聊太久,黎大津和李和的关系大家都清楚,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也不奇怪。
李和已经收拾的颇为利索,胡须也修剪整齐,一身短打扮,看着就是个护院武师的样子,天气闷热不雨,也穿不了太厚实的。
听着黎大津的话,李和于笑了两声说道:“动个鬼,这团练里面看着都是些憨厚小子,天知道安排了多少盯我的,别人乱动还好,我一动身上肯定多几个窟窿。”
两人说话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尽管身边没有什么人在。
“老黎,你觉得赵进能扛住吗?真要朝廷大军会剿”
“会剿个狗屁,别人信这个,你带过营头的,你也信?黎大津闷声骂了句。
说完这个,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的向前走,走两步转头看看,四下张望到底有没有跟上来的人。
看到没有什么盯梢的,李和继续低声说道:“老黎,那赵进练出这么强的营头,以一打二,就算他以一当十,可朝廷真要发了狠,几十倍,上百倍的人派过来,蚂蚁多了咬死大象,再说了,他营头再强,区区两个州的地盘能供给多少,等到粮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黎大津背着手叹了口气,一时间无话,拐过个街角,咳嗽了声,两个人却一起转身回头,如果有人盯梢的话,这时候很可能会暴露。
没发现什么不对,黎大津迟疑了下,低声说道:“你还是等着,等到最后定局再动,这次我说不准什么,可也觉得那赵进不太会败亡,他年纪虽然不大,却比很多四五十岁的要沉稳,不会做什么没把握的事情。”
“老黎你放心就是,这点事我还看得透,不会自己找死。”李和答应了一句。
黎大津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清江浦的这些团练算是孤军,赵进把这里当闲棋,一时间也顾不上,官府只做是普通护卫也不管,你安稳守着不会有什么风波,我过几天就回徐州,你那个吴大姐,我替你照顾着,你也不用担心什么,赵字营这方面敞亮得很,不会对无辜妇幼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