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回答的理所当然。
冯家派来的探子来源无非两种,一种是被雇佣,一种是冯家自家的手下,这两种都有共同点,都是为了钱财。
对这种没什么坚定信念的探子,就是要用狠辣手段震慑他们,让他们害怕,为了被雇来打探的那几个钱送命,肯定都觉得不值。
开始下重手,把冯家的探子吓怕了,最起码这边能清静一段时日。
如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在赵字营这么久,对杀戮已经有些见怪不怪,开始时候如惠还生怕赵进兄弟几个嗜血好杀,不过这担心很快就是消散,因为赵进他们不是为杀而杀。
“东主,冯家到现在还没怎么大动,总让人心里没底,属下已经让官面上的朋友们去打听消息,可他们那边最多也只能知道些明面上的,冯家真正怎么做,他们也不能知道,内卫队这边?”如惠面有忧色的问道。
赵进摇摇头,刘勇手下的内卫队人数本就不多,根本撒不下去,只能重点看住几个地方,比如说何家庄、徐州城、隅头镇,像是邳州这样的地方,都要用尤振荣这些本地江湖角色去做了。
如惠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虽说咱们占了先手,可冯家家大业大,肯定还有不少手段,不摸清搞不好会有祸害。”
“曹先生,官面上的手段已经兑子了,现在冯家不管要做什么,只能真刀真枪的和咱们打,要打他们也只能选两处动手,一个何家庄,一个是骆马湖,或者打赵字营,或者打咱们新建的流民寨。”王兆靖在边上说道。
陈晃抱着长刀闷声说道:“来徐州来何家庄,他们肯定输”
王兆靖和陈晃说完,如惠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着说道:“还真就是这么简单,倒是属下想多了。”
“毕竟不是两国交兵”如惠感慨了句,赵进和冯家火并,只是豪强之间的战争,官府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可只要闹得过了,官府必定过问。
有这一层限制在,大家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动手了,两家的战斗就好像是被圈在框子内,或者站在水面薄冰上。
冯家做不到流民大军那种,肆无忌惮的行进扎营,呼喝流血攻城,他要有所顾忌,官场上冯家已经被限制住,他要动手的地方也可以估计出来了,无非要打赵进的基业,目前也就是两处,何家庄和新建的流民寨。
反过来,赵进要打冯家,可以下手的地方非常多,淮安府冯家有大量的产业,冯家还有不少私盐要从徐州经过。
想通这一点之后,如惠感觉颇为怪异,明明是冯家占据优势,而且是远远超过赵字营的优势,这么想过,突然间觉得冯家也没那么可怕了。
“管他有多少法子,咱们做咱们的,他要不管,咱们照做,他要来打,那就只能在咱们选定的战场来打。”赵进沉声说道。
说完之后,赵进拍了拍王兆靖肩膀说道:“本来是要速战,免得冯家用他方方面面的关系纠缠,既然王叔出手,咱们就可以慢慢来了。”
大家都是笑出声来,如惠在那里琢磨了下,又是说道:“这次能对邳州那边了如指掌,全靠了郑会主那边,能不能用他们去扬州那边探察一番。”
如惠做事周全,即便知道双方没那么悬殊,还是要把该做的都做到,听到这个,赵进收了脸上的笑容,肃声说道:“难,淮安府南边就很难伸手了,扬州府那边更是另外一回事。”
正说话间,刘勇已经带人抓探子回来,这几个探子直接就被带到专门的处所拷问,刘勇没跟着去,反倒快步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还真是巧,说到闻香教那边,那边就有麻烦了。”赵进嘿然说道。
其实赵进在徐州能做到消息灵通,靠着还在搭建的内卫队是没办法做到的,如惠搞好了各处衙门的关系,这些人的通风报信加上那些臣服豪强的交流,这才做到灵通。
除此之外,闻香教徐州会主郑全出力很大,借着赵进的支持,郑全把徐州境内各处不服从自己的香主头目一个个清除,然后安插上自己信任或者说赵进信任的人。
反正和总坛那边已经闹翻,郑全在如惠的建议下将各处奉上的朝贡财物,返给各处香主三成,然后又把这些财物的两成用于扶危助困,这下子把这块的人心都给抓住了。
下面的香众得了好处,香主们有了实惠,大家都怕郑全不在位置上,再把这些好处实惠吐出去,所以衷心拥护。
闻香教的香众三教九流,多是贫苦百姓,他们在城内乡野各处,耳闻目睹,很难有风吹草动瞒过他们,这才是真正的消息灵通,靠着这一块网络,赵进才“耳聪目明”。
甚至最近淮安府邳州发生的事情,郑全这边也有功劳,闻香教徐州部分被赵进控制住之后,其他各处的闻香教分舵香堂自然要和郑全这边划清界限,邳州也是如此。
可邳州这边和其他处又有不同,孙家商行贩卖汉井名酒,套取漕运克扣下来的漕粮,这生意让双方都赚的盆满钵满,运河上的运兵漕丁,有相当多的人是闻香教的信徒,大量售卖汉井名酒的商行,自然和赵进关系密切,按说双方在徐州城下尸山血海势不两立,可在这邳州隅头镇上,关系却越来越好,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才是真的。
这边闻香教靠着赵进发财,自然善意满满,连带着对郑全这个徐州会主也敬重非常,让赵进的耳目扩张到了这边。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赵进清算冯家在邳州的力量,让那些响马杆子,土豪武夫,无处可藏。
不过,这一切也仅仅局限在邳州而已,其他各处的闻香教众的没得好什么好处,受总舵约束,和徐州这边互相敌视。
随着赵字营对徐州的掌控越来越严密,越来越多的士绅豪强倒向赵进,赵进对徐州闻香教的掌控也越来越全面。
“那赵进乃是一条妖龙,八百年前被弥勒佛祖压在万斤重的紫金钵下,二十年前黄眉僧敬香时候打翻了紫金钵,放出了这条妖龙,这妖龙在徐州境内兴风作浪,大伙想想,自从听到这名字,多少人没了性命”
徐州城内的一处宅院内,几十名百姓聚在院落中,听上首一个汉子讲述。
“现在这妖龙天怒人怨,早晚会被佛祖和老母收了去,大伙早些跟随,就早得一份功德”
正说得口沫横飞,紧闭的院门却被“碰碰”拍响,那汉子浑身一激灵,这讲经传法的处所最为隐秘,外面还有放哨的,怎么还有人过来拍门。
“光天化日关门于什么,快把门打开”外面传来了粗声吆喝。
还没等讲经说法的那汉子反应,听讲的几名百姓已经跑过去开门,那汉子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训丨斥,转头朝着另一边跑去,大凡闻香教说法烧香,总是会事先观察好后路,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朝着后路跑。
可这个汉子刚跑出几步就停住,他发现听讲的十几名百姓挡在了出口的地方。
“你们这么做,是想被雷劈火烧,代代不能翻身吗?”这汉子气得破口大骂,那十几名百姓很是畏缩低头,却没有一个人闪开。
院门已经被打开,五名差役拿着木棍铁尺直接冲了进来,大喝说道:“邪教妖人还不束手就擒”
任谁也不想束手就擒,可这汉子是讲经说法,嘴皮子上的功夫,仓促间打不过跑不了,被一棒子砸在肩膀,直接敲翻在地上,几个差人上前捆了个结实拖了出去。
差人们一走,立刻就有人关上院门,刚才还在百姓中的一人吆喝说道:“明日还在这里,每人两斤粮食,不要的可以换成铜钱,都是上好永乐通宝。”
刚才木呆呆听讲的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来世福报,真空家乡,那里比得上这粮食和铜钱,不是本地香主,报上去一个就有好处,不报的全家抓到牢里,掉层皮都未必能出来。
不过大家也纳闷,大伙信教这么多年,各有香主统领,也都是本地熟门熟路的乡亲,怎么外面还派这么多人过来。
双方毕竟是敌人,因为烧酒漕粮生意热络起来的只是部分区域,闻香教的大宗势力还是想向徐州渗透,因为汉井名酒,因为赵字营,因为徐州积存的大批流民,这边对闻香教来说也是大有价值,他们不肯放弃。
眼下江湖上都知道赵字营和冯家起了冲突,这在旁人眼中看来,肯定内部动荡,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但等来到这边发现不对,想要走已经走不了了,人被带到大牢里,和冯家的探子一个待遇,能供出同伴还有活路,不然的话就只会“暴毙”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