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到侧面,就看到侧面的赵字营家丁开始转身,长矛向外,而且在一侧还有火铳和弓箭,除了这几样之外,居然还有家丁从方队中挤出来,挥着手中的长戟劈砍钩挂,常有那官军骑兵靠的太近,直接被长戟劈中,或者直接从马上拽下来。
官军骑兵不少人是披甲的,可再结实的铠甲,也挡不住用斧头砍,用尖锥凿,只看到同伴不断掉下,坐骑还在被动的跟着大队奔跑,跑到两侧的官军骑兵都是胆寒,再也不敢靠近了。
而手持火铳和弓箭的家丁们,矮着身子从长矛下小跑绕行,还有人直接就是手脚并用的爬行,他们要去大方阵的两侧,向绕到那边的官军骑兵开火,越来越多的火铳和弓箭转移到两侧,反正前方已经没什么压力了。
赵字营的火铳家丁和弓手们一边开火一边兴奋的大喊大叫,实在是太痛快了,你就在身后同伴的掩护下从容装填弹药,然后架起对着眼前掠过的官军骑兵开火,总会击中什么,总会有惨叫发出,弓手甚至比试起了剑法,射中不算能耐,讲究个射眼和射脖颈,这根本就是训练时候的打靶,太轻松自在,功劳到手太简单了。
甚至连藏到队列里的炮手们都要出去开炮,被团正和连正痛骂几句,这才老实下来。
在这个时候,在赵字营方阵左侧的骑马家丁和徐州义勇开始启动,迎面发起了反攻,他们加起来也就是四百余,远不如眼前的大队官军骑兵,可他们又足够的时间结成阵型,而官军骑兵则是一盘散沙。
身披铠甲的骑马家丁平矛冲锋在前,徐州义勇组成的轻骑护住后方和两翼边缘,就这么迎面冲上去,虽然大面上敌众我寡,可在局部上却是以少打多,那些惊恐万状的官军骑兵看到面前这般铁阵压来,怎么还敢抵挡,有人慌忙拨马转向,可跑的太快,转向太急,居然有连人带马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就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还有人妄图抵抗,直接就被长矛戳刺弓箭射中,只剩下乱跑的坐骑,更有官兵骑兵索性下马磕头,个倒是还好,运气好的能躲过去,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压了过去。
看着自家的骑马家丁列队环绕方阵摧枯拉朽的驱赶敌骑,赵字营的家丁团练们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虽然还没有奠定胜局,但这个时候是胜利的开始,就在这欢呼声中,后队的团练分出一队,开始将战场上的俘虏集中起来,将官军丢弃的马匹尽可能的收拢,然后将自家的战死和受伤的伤员抬下来诊治。
火炮连队的炮手们好像被憋了许久的样子,快速跑到那六门火炮跟前,开始清洗炮膛,调整炮位和射角,准备装填弹药进行射击。
官军那震天响的欢呼和战鼓声都已经安静下来,战场上的尘土也在慢慢落下,视野越来越清楚,只有散乱的官军骑兵在到处乱跑,还有些心思的则是向回走,更多的人则是四散奔逃,这么用骑兵都冲不垮贼人的大阵,那接下来还怎么打,趁着这个当口跑吧!自己有刀有马,就算落草也要多分两份好处。
在赵字营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对方还有一支骑兵没有动,在刚才大队冲锋的时候,这支骑兵缓缓向前,可到现在这骑兵开始后退了。
瞭望高台搭起,陈昇上去看了看,然后翻身下来,拿起了自己的长刀,扬声说道:“传令火炮连队,向敌军最密集处齐射三轮,全军开始整队待命!”
在这个距离上,只要调高炮口的仰角,三磅炮的射程也能打到官军步卒的阵列中去,对方几千人排列在一起,在这个情况下,不需要打的多准,只要把炮弹打进去就好!
陈昇命令传下,各团各队的团正连正队正以及各级头目都开始纠正队列,火铳家丁们则是用通条清理枪膛,清点自家的弹药,更后面的民夫们已经将装满补给的小车推了上来,大家拿走自己缺少的那份,就在这整肃忙碌中,火炮轰鸣打响。
这样程度的炮声,除了靠近炮阵的家丁团练之外,其他人都完全可以适应,根本不影响正在忙碌的工作,那些已经准备好的,甚至还兴味盎然的看着对方,看看这炮弹落下之后的敌军反应。
炮弹落下,血肉横飞,然后炮弹落地弹起,又是血肉横飞,六发炮弹打出了六条血路,官军阵列已经开始乱了,就在他们慌忙整队的时候,第二轮的炮击又是响起,能看到前面几排的官军不管不顾的向后逃,向四下逃,还能看到有骑马的军将过去砍杀,似乎还发生了火并,第三轮炮响,能看到刚才还有些样子的官军阵列崩散,每个人都在逃。
“前方就是敌阵,全军向前,向前!”陈昇大喝道,手中长刀挥下,号声、鼓声、铜哨声同时响起,旗帜摇动。
地面好像在这个瞬间震颤了下,赵字营第一旅的大队开始踩踏着鼓点齐步向前,陈昇没有上马,只是在亲卫簇拥下走在队伍的右端,他的亲卫和传令家丁们也都牵马跟进,只有一人比较古怪的骑在马上,不住的朝着东边张望。
“童大人,兄弟们撑不住了,贼人的火炮太厉害!”
“童大人,咱们不能给山东兵马卖命,这些都是辽镇种子,这么打光了怎么对得起家乡父老!”
胆寒变色的一干军将围着童青山央求,而不远处的山东军将则被人围了起来,现在可没有人管什么军令,管什么大义,随时准备火并逃命。
游击童青山的脸色同样难看无比,他看到了一发炮弹落在前面的队列中,最后慢慢滚到自己跟前,炮弹上沾满了血肉碎片,最起码夺走了二十个人性命,还有十几人生不如死,对方火炮居然犀利如此,威力这般巨大,打的这么准,而且射速还这么快,童青山不记得在大明看到过这样的火炮,也从没想过有这样的火炮,远处近两千的骑兵已经崩了,眼前这几千步卒也开始溃散,这些可都是自己将来荣华富贵的本钱。
“撤什么!”在众将的嘈杂声中,游击童青山大吼说道,这让周围顿时变得安静。
“你们想去落草吗?你们还在登州莱州那边被看做匪盗,被人瞧不起欺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一次赢下来,不,哪怕我们能撑下来,以后都能上正途,要是这么散了,天下间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处,难道你们真想占山为王!”童青山额头青筋暴起,声色俱厉。
他在这边咆哮,不远处却有人爬到一具尸首跟前,抱着嚎啕大哭,显然是亲人被炮击打死了,那人边哭边喊道:“兄弟啊,是哥哥害了你,当时咱们留在徐州的庄子里,安稳活着,怎么就会有今天,这是哥哥领着你自寻死路啊!”
“这等扰乱军心的混账,立刻斩了!”游击童青山暴跳如雷,指着那人大骂说道。
凑在童青山身边的诸将也不敢求情,那嚎哭的是个把总,当年曾被赵字营收拢,然后逃出,又被厂卫的人招募送回青州南边的田庄,里应外合破了徐州的庄子,算是立下大功,回来后就被提拔成把总,兄弟也有个伍长的名目,一直吹嘘自己选对了,谁能想到有今天的下场。
听到主将号令,立刻有兵丁过去将人拿了直接砍掉人头,在马上的督战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溃逃的人就是砍杀,回来的骑兵也加入督战的队伍中,秩序终于被稳住了。
“诸位,贼众不知死活,要和咱们白刃接战,他们要放弃了火器的优势,反倒想靠过来逞英雄,这是咱们爷们转败为胜的大好时机,压着下面的儿郎们上去,咱们还是以多打少,我就不信打不垮这些贼人!”游击童青山神色狰狞的说道。
下面众人此时也没什么法子可想,在辽镇过来,在登莱两府苦熬那日子实在不好过,现在好不容易重回正途,有了官路上的前程,怎么能这么丢下,反正上官给了交待,逼着步卒向前冲,然后再用马队压上,还有胜机!
辽镇官军将领已经意识到徐州人马的火器犀利,可还是不信对方会在白刃接战中胜过自己,官军士卒再怎么不堪,多少也有组织和配合,也知道怎么沙场向前,你个偏僻之地的内陆贼众能有什么见识,咱们硬碰硬看看!
游击童青山交待完这边,又是转身对总兵杨国栋的家将说道:“刚才多有得罪,劳烦回报大帅,我部愿奋力向前击溃贼众,还请大帅随后派兵相助,以多打少,必得大胜!”
刚才那总兵杨国栋派来的家将被辽兵用刀逼住,当真是惊魂未定,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气,那游击童青山毫不含糊,直接就是两块沉甸甸的金锭送上,这才让那家将脸色多少和缓了些,那家将点头说道:“请大人放心,大局为重,卑职这就回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