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先前被压制,而且亲眼看到有几个军士为了营救自己,散了阵法奋不顾身的上前冲杀,结果死在了眼前,已经是打出火气,哪里肯轻饶了拿着金丝大环刀的马匪大首领?
纵马便追!
江龙则是对上了另外一个马匪首领。
先前荼都与冈蒂巴克的出手,让江龙清楚认识到攻击可以多样化。
有时候对方出奇招,使出杀锏来,如果没有特意防备,那么很可能会被对方瞬间斩杀。
所以他不给对手机会,全力施展枪法,枪尖如雨点一般,直接把这个马匪首领给笼罩在了一片枪影之中。
这个马匪首领手中没多大本事,是因为非常忠心大首领才被提拔。
不像先前被荼都与冈蒂巴克杀死的那二人,是凭借手中有真本事才爬上首领位置的。
马匪窝中也有内斗,并且很残酷,大首领要提拔一些心腹手下,有这些人相助他才能坐稳老大的位置。
这个马匪首领明显不敌,神色慌乱的左挡右躲,十几招后,被江龙一枪正中胸前,惨叫着摔落马下。
周围已经是没有马匪上前来帮助这个首领了。
因为在大首领转身逃跑的瞬间,就是代表大首领已经下达了命令,可以撤退了。
边军军士们此刻势气高涨,拔腿便追。
一些军士有从马匪手中抢到马匹,纵身跃上去,紧紧咬着贼众们的屁股后边不放。
一路上,留下了一具又一具马匪的尸体。
郭放最终仍是没能杀了马匪大首领。
马匪大首领的确有点本事,而且郭放也不敢追的太远。
最终只是在马匪大首领的后背处砍出一道不深但有尺长的伤口。
雪原速度快,江龙也有追上去,挑落好几个逃跑的马匪。
但他同样不敢追的太远。
等江龙骑马折回时,郭放已经在命令手下军士,给那些受伤的袍泽们处理伤口了。
并做着统计。
边军此役折了三十八人,轻伤一百零八人,重伤四人。
郭放脸色铁青,如果先前不是被三个马匪首领缠住,他受了伤,就,就不会有军士散了阵法拼命上前去营救他。
一共才死了三十八人,但为了救他,就死去了十二个人。
见江龙折回,郭放收敛怒色,上前答谢,“多谢景大人出手救助之恩,刚才如果不是景大人及时杀到,刺死一个马匪首领,本将今天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郭大人太客气了。”江龙抱拳回礼,“上了战场,大家就都是兄弟,兄弟有难,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么?
再说了,以郭大人的一身本事,对付那几个贼匪根本不在话下。”
“景大人就别嘲笑本官了。”郭放惭愧的摆手,接着声音洪亮的道:“不过景大人前一句话说的极对,一起上了战场,大家就是兄弟,你这个兄弟,本官认了!”
“郭大哥!”江龙立即道。
“江龙贤弟!”
郭放哈哈笑着上前,在江龙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掌。
边军这里很快把战后余事准备妥当。
江龙,郭放便是朝着禁军所在的方向行去。
许多民夫跑到这里,帮着给那些受伤的军士包扎。
此役禁军与边军相比较,就是要损失惨重了。
牧轩坐在大帐内看着统计结果,脸色阴黑如墨,差点吐血。
一千禁军,只是短短片刻,就是战死二百,重伤一百五。
至于轻伤么,几乎人人都带着一点伤。
当然,不是与马匪交手伤到,而是逃跑时难免会碰着磕着撞着的。
千户毛鸣,以及百户王昌与许有才静静站在一边。
还有一个百户贺义先前奉牧轩之命去阻止军士们逃跑,结果死在了马匪的刀下。
“王昌!”牧轩突然抬起头,脸色阴狠。
王昌就是给吓的一哆嗦,“牧大人,咱们收集的资料不对啊!”他知道牧轩是想要问江龙有没有死。
“嗯?”牧轩鼻音拐了个弯。
“这个景家小子根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下官亲眼看到他使的一手好枪法,冲进马匪群中,犹入无人之境……”王昌把先前看到的全部汇报给牧轩。
牧轩吃惊。
景家小子居然能杀死两个马匪首领?
而且身边的几个护卫,身手也是极为高强!
“下官自认,如果正面对敌,绝不是景家小子的对手。”王昌又道。
“这个郭放坏本官大事!”
牧轩低声怒吼。
如果江龙真有本事,那么先前如果王昌跟上去,在暗中下手,才有可能杀掉江龙。
但却被郭放阻止,让王昌带着军士守护食盐。
王昌犹豫了一下又是说道:“下官还怀疑前次派去暗杀景家小子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全死在了景家小子的手中……”
话没有说完。
牧轩却是已经领会,“你担心有人被活捉了?”
“嗯!”王昌重重点头,“极有可能,您是没有亲眼看到景家小子的身手与那几个景府护卫的厉害。”
“你不会是被人家给吓破胆了吧?”千户毛鸣突然冷笑嘲讽。
站在一边的许有才同样见不得王昌总是夸江龙有多厉害。
王昌脸庞瞬间涨的通红,但张了张嘴,却是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毛鸣是千户,他只是百户,而且在牧轩的眼中,他的地位远不及毛鸣。
“好了!”
牧轩粗暴的挥断几人的争执,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可没有耐心看这几个手下吵来吵去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手下军士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大部分军士也都是给吓破了胆。
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根本没有半点战斗力。
可接下来还有路要走呢。
再则,他已经与几个商贩商谈好了,并且提前拿了订金,这队伍中三分之一的食盐,又怎么交货?
最后便是江龙,听王昌说江龙颇有武力,身边的护卫也是不俗,怎么将之除掉?
这可是程贵妃那边分派的任务。
完不成,肯定要吃挂落。
“小伙子,你忍着点。”一个上了年龄的民夫正小心翼翼的给一个禁军军士包扎伤口。
军士以前哪里吃过这种苦?
疼的痛呼连连。
随军的大夫,则只是负责上药。
实在是受伤的人员太多,单靠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牧轩为一已之私,与商贩勾结雇佣马匪前来劫掠队伍,至使这么多的军士陨命,又或者终身成了残废!”郭放看了表情淡漠的江龙一眼说道:“你就不觉得义愤填膺?”
江龙只是摇头,“生气有用么?”
“你倒是看的开。”郭放哈哈一笑。
在江龙这个年纪的时候,郭放却是看不开的。
他在边疆任职,从大头兵一步步升迁至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心态也是在慢慢的变化。
刚开始是毛头小子,只知道仗着一身蛮力冲锋杀敌,砍了敌人的脑袋拿去立功。
等职位升迁,才是慢慢发现许多阴暗龌龊之事。
他恨,他愤怒!
有多少亲如兄弟的袍泽死在了战场上?
甚至有些好兄弟是为了保护他,才失去了宝贵的性命,弄的家中父母长辈一夜白发,妻儿恸哭。
他有想过为兄弟们报仇,将那些做见不得生意的人们全部杀光!
但是最终,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何其渺小。
摆在前边的路,居然只能是随波逐流。
胆敢触碰那些人的利益,胆敢状靠那些人,不但自己人头不保,就连家人也是必死无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就看的淡了。
只能是紧紧守住最后的底线。
不是看的开!
江龙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却是坚定的回了一句。
看的开,是不管不问。
而他,则要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远处一具具尸体,那都是人命啊。
又继续前行了几步,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引得江龙与郭放都是偏头望了过去。
“你个老东西,你想疼死我啊?”
原来是一个年轻军士右手被砍断了四根手指,大夫给上了药,便让一个民夫前来帮着包扎。
民夫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汉,尽管轻手轻脚的,但十指连心,这种痛苦自然是不会因为动作小心一些,便不疼了。
军士痛的受不了,便扬起左手狠狠给了老汉一耳光。
老汉吃了一巴掌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上前扶住满脸痛楚的军士,不停的安慰,“你忍忍,再忍忍,过几天就不疼了。”
此次征调的民夫大多上了年龄,到不是朝廷只征用上年纪的老人。
而是此次去边疆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上了年龄的老人哪里肯让家中的孩子犯险?
所以纷纷给当地官府的差役们塞银子,自己替换孩子。
大齐百姓每年都是要被官府征徭役的,官府有记录在册,家中的男子年年轮换。
徭役的项目众多,比如挖渠,开河,平田,开矿,以及征调民夫帮着军队运货,以及运送粮食上交给官府等等。
而徭役中又以这种来边疆运货最是危险。
一般的徭役,子替父,年轻人身强体壮的,让老人少受些苦,但这种徭役就是父替子了。
老人们都会想着反正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了,死也就死了。
孩子还小,还有大把时光好活。
老百姓大多善良,淳朴,眼前这个老汉也一样。
“我忍你妈……”年轻军士却是根本一点也不领情,再次扬手朝着老汉苍老的脸庞扇去。
老汉没有躲闪,不然年轻军士动作太大,又会牵扯到伤处。
手掌眼望就要临身,但就在这时,一根长枪突兀出现,狠狠洞穿了年轻军士的手腕。
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