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泥菩萨上起金粉之后,加上修缮师傅的好手艺,从新修缮好的双目中也透出一股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打眼一看泥菩萨好似黄袍加身,一副豹眼圆睁栩栩如生的样子,无不令人情不自禁的就顿生崇敬之意。
志庆看着修缮一新的泥菩萨,再看看旁边的钟奎,他总觉得他二者之间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钟奎一门心思的给修缮师傅学捏泥人手法,对于志庆偷偷的一瞥,拿他给泥菩萨比对的情景,一概不知道。
快到响午时分,因为破庙要修缮,附近的村民们自发组织给钟奎他们送来食物。并且也想一饱眼福看看修缮好的破庙究竟是什么样子。
霎时之间,静寂的破庙因为有了人气顿时热闹起来,增添了几许活跃的气氛。
泥菩萨修缮好之后,村民们忙碌着回去种地,因为在运动之后,各家各户都分到田地。从此以后村人们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人生旅程,没有了大锅饭,没有了挣工分磨洋工的口头禅,人们得紧着日子过,把握住黄金岁月凭个人努力来发家勤劳致富。
在修缮师傅拿到志庆付给的工钱离开后,破庙里就剩下钟奎和他两个人。
钟奎在用余下的胶泥,按照孩子们的影子,捏了七个泥人出来。
志庆看着钟奎一副认真专著的状态,经过他捏出来的小人儿,还真的不赖。
钟奎把七个泥人放在钟馗像的左右两边,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就两个人在破庙里,志庆想到一件事。
“钟奎,这是你那天嵌在老槐树那具尸体上的铜钱。”
钟奎接过志庆递给的那一枚铜钱,脸色突然阴晴不定起来。尔后长叹一声道:“事情还没有完,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会发生什么事情?”志庆紧张道。
钟奎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
“对了,北门车站那件事,你怎么看?”
“跟狼咬痕差不多,死者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好像看见他给那个叫刘明山的走在一起的。”
“李四?”志庆心中一惊。好像感触到,那股隐形的死亡线在开始延伸,索取它应该得到的东西。‘嘶!’“李四出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反正情况不容乐观。”钟奎一张黑黢黢的脸,微翘的下巴边沿,在不知不觉中冒出密密匝匝还是黑色小点的胡渣,近距离看很慥跟破土的菟丝草尖似的。
志庆一边拾叠凌乱的物件,一边思忖着,另外一件事。
钟汉生出事——李四出事——?后面会是谁?
钟奎貌似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突然出口道:“接下来应该是刘明山。”
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原本不值得怜悯,可是这关系到人民群众安危和言论问题。
志庆打算和钟奎返回县城时,把这件事预先告知派出所。
在路上志庆告诉钟奎,准备让他去参加民兵一事。
钟奎自然是同意的,但凡志庆说什么他都没有异议。
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钟奎所遇到的各种困阻和尴尬情景,多了去。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随随便便就去参加民兵,去夜校扫盲什么的。
钟奎和志庆来到派出所时,派出所的出勤人员才刚刚回来。在听到他们俩的话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太相信话的真实性。
人家不信,钟奎和志庆也不能强迫别人吧!他们俩只好跑路离开派出所,预备去武装部报名。
当来到武装部时,人家要本人自己填写简历,可钟奎一字不识,怎么填写。
志庆趁人不备,拿起纸笔就代写。当把简历交给审核处时,人家瞥看了一眼钟奎,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让他们走人了。
得!志庆决定还是把钟奎送去夜校识字,希望他至少能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要不然这样去都只能四处碰壁,碰钉子。
志庆打算在钟奎学会识字之后,再带他去找别的事做,反正要让他自己找到活路才行。而在安顿好钟奎后,他就得返回勘查队,准备工作了。
来读夜校的人很多,也区分高级班,中级班,一级班,三个等级班。而教授的老师则是一位,头发花白举止儒雅的老头子。
夜校一般上课时间在8—10点,志庆就在附近租了一间屋子,打算陪伴钟奎读几天夜校,就回A市。
扫盲班就在一所小学校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进行,教室里的竹椅板凳什么的都有些破旧,大人们一排排坐在教室里专心致志的听课。还别说,真的就跟学生似的,一会写,一会托腮看向黑板上,老师用白色粉笔写下的字体。
‘祖国在我心中,桥、河、男、女、手、足、’等等再简单不过的字体。
钟奎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的是有着细碎花的铅笔,默默无语认真的看,认真的写着。
扫盲班没有限制年龄职业,反正你想学就来,来坐在位置上就会有专人给您一支笔一个本子,同桌合看一本书。下课时书还得归还给老师,预备在第二天继续学习。
钟奎坐在最后一排,因为他的相貌,没有谁愿意给他坐在一起。所以他在那张位置上一直单独坐了一个礼拜。在一个礼拜后,突然来了一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刘明山。
刘明山可能真的是命运不济吧!刚刚上任没几天,李四出事。
接着又出现各种考核验证,他最终没有过考核那一关,被撤销部长职务,同时勒令他必须来扫盲班学习,否则将永不录用。
这样刘明山才迫不得已来学校读扫盲班,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读书识字之后,可以随波逐流编排进政府机构。据说武装部撤销下来的人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在政府部门和武装部合并成为乡镇机构后,就可以在此任职工作。
钟奎看刘明山一脸晦气,印堂发黑,眼珠无神,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就深知他一定有什么状况,即将发生。
刘明山看钟奎,一个时曾相识其丑无比的男子,铁面粗眉毛,一下巴的虬鬓,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他就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在看对方第二眼。
钟奎才不管那么多,他大大咧咧的对来人一笑,继续写自己的字。
也就是钟奎这一不经意间的笑,惊得刘明山微微一怔之后立马想起了这个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