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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多大的官孟思思的父亲孟贵民经营的这家孟氏绸缎庄已经有81年的历史,在孟氏六代人的辛苦经营下,孟氏绸缎庄几经迁址,终于在这条当下已经改名淮海中路的霞飞路上扎了根。
孟贵民与妻子孔乃萍育有两子一女,二儿子孟思成刚上高中,三儿子孟思学刚上小学,大女儿最体面,金陵女子大学毕业后在北都的电影厂当演员。虽说孟思思至今一部电影也未曾拍过,可孟贵民总是对人说,‘我女儿是电影演员’。
孟贵民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无论谁有这样漂亮而优秀的女儿,都会很骄傲。
何况孟思思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在她读大学时,正好是孟贵明生意最窘迫的时候,物价飞涨,国民党zhèngfǔ发行的法币疯狂贬值,孟氏绸缎庄经营困难,孟贵民连女儿的学费都拿不出了。若不是孟思思靠着出色的成绩获得了奖学金,孟贵民只怕是要眼睁睁看着女儿退学。
孟贵民今天很忧郁,他手里握着女儿拍来的电报,站在店铺阁楼上的窗前,一颗烟一颗烟的接着抽。
“怎么说着就要结婚呢,这孩子真不懂事。既然要结婚,怎么不先把男的带来家里吃顿饭,让我把把关呢。”孟贵民沮丧的想着。
孔乃萍穿着件苍青色绸缎旗袍,足下蹬着一双平底皮鞋,左手拿着鸡毛掸,右手攥着抹布,脚步勤快的‘蹬、蹬、蹬’走上了刷红漆的木制楼梯。
“老头子,你要死啦!抽这许多烟,烟味要是占到布料上怎么办!你怎么还拿着电报看啊?还不快下楼,马太太今天要过来选旗袍料子的,她只认你的眼光,你不要搞得一身烟味,惹人嫌。”
听着老婆的絮叨,孟贵民带着满心的不快,犹豫着说道:“什么马太太牛太太,我女儿要被别的男人拐走了,我连那个男人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这……这……这婚不能结。”
孔乃萍带着浦海女人的爽利劲和精明,用鸡毛掸子指着孟贵民,提高嗓门道:“我们女儿是上过大学的,比你有眼光的多!我相信我女儿不会看错人的,那个什么曹小强,女儿电报里不是说了他是在zhèngfǔ机关工作么?zhèngfǔ机关的工作多好啊,不像我们做买卖的,既要看人眼色,又要关心货色,天天都有cāo不完的心。”
孟贵民‘切’的哼了一声,摇摇头道:“这个傻姑娘,我是怕她别人家骗了!这年头骗子这么多,个个油头粉面的,开口闭口‘我上面有人’‘我是国家干部’‘我家里开钱庄’,这样故弄玄虚的人现在不要太多哦,你忘了我们去年被骗走的那两匹青蚨湖绸啦?我闺女聪明是聪明的,可是她没有阅历啊,怎么能和他爸爸我这样的老江湖比啊,小姑娘道行浅着呢,连她爸爸我都被人骗过,怎么知道她不会被人骗啊!”
孔乃萍听孟贵民这样说,也心里慌乱起来,犹豫道:“这怎么办啦?我们又不在北都,又不好帮她把关的,也只好由她自己选的啦。”
孟贵民一听,妻子也犹豫起来,愈加理直气壮地道:“是勿啦?我说的没错吧?婚姻大事,父母都没见过,这不能算的!……不行!我要提前去北都,一定要先见一见,那男的只要不是骗子,哪怕家里再穷,我都答应了。要是骗子……我……那我要去zhèngfǔ告他骗婚的啦!”
孔乃萍被丈夫说的也胆小起来,脸上露出忧虑之色,迟疑的说道:“……那也好,先见一见,总是没错的。老头子,你下午去买火车票,赶紧过去看看,如果女婿人是老实的,那就是提前过去帮他们两个张罗一下,这也是好的。你多带些钱先过去,他们小两口年纪轻轻的,哪里有钱的啦,结个婚总是要cāo办一下的,寒里寒酸的,我女儿要受委屈的。”
孟贵民有些得意的道:“这是自然,我这半年来也攒了些钱,尤其是听女儿的话,第一批加入浦海商业集团,做了公私合营改制,着实是从zhèngfǔ批给的新布上赚了许多。就是想要留给我家思思做嫁妆的。你别看她电报里说不要带财物,那里什么都有,其实我知道,女儿是怕我们为难,她从小就懂事的啦。”
孔乃萍点点头,很赞同丈夫的想法,说道:“对的啦,你把账上先支500块钱出来,我私房里还存了300元,你都给思思带去。还有,我娘家的首饰里,有一对珍珠耳环是我专门给思思留的,你也带上。”
孟贵民瞪眼道:“你那个玉镯子呢?还有那个金项链呢?”
孔乃萍双手叉腰道:“我总要给咱们将来的媳妇留两件东西吧!你个老东西真也偏心的厉害。”
孟贵民轻声嘟哝道:“嫁过来继承了铺子,还想要啥?我一榻瓜子就一个女儿……”
夫妻二人正计议着的当口,楼下店伙计喊道:“老板,有客人。”
孟贵民估摸是马太太到了,连忙一边整理自己因为靠窗坐的太久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赶下楼。
见面发现,这是一个两个穿着黄军装的zhèngfǔ干部。瘦高个的那个中年人看起来是主事的,身后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看起来像是他的属下。
那清瘦的高个子中年人一见孟贵民,便热情的道:“您是孟思思的父亲吧?您好,我叫江公武,是从华东军政委员会zhèngfǔ过来的,这位是陈秘书。”
那军装书生也笑道:“孟先生好。”
孟贵民见门外停着吉普车,又一听来人是zhèngfǔ官员,顿时慌了神,普通生意人是最怕与zhèngfǔ打交道了。
“江长官您好!江长官您好!陈秘书您好!屋里喝茶,屋里喝茶。”孟贵民连忙招呼道。
江公武连忙道:“孟先生年纪应该比我还大吧,叫我小江就行了。我这次来是特意通知您,浦海市zhèngfǔ明天有一班飞机飞北都,您要是愿意,就搭这班飞机去。坐飞机快得很,五六个小时就飞到了。您要是不习惯坐飞机,那我就帮您订火车票,随便哪天都行,您选好rì子后告诉我,我帮您送过来。不过火车过去要两天三夜,肯定不如飞机来得快。”
孟贵民站在那里,眼睛不停的在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zhèngfǔ要送他去北都。
“江长官,这个……这个?”
见孟贵民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江公武连忙解释道:“孟先生,您别客气,叫我小江就行了。是这样的,曹小强同志把他的情况通知了市里,陈司令员指示,一定要把您二老妥善安全的送去北都参加婚礼,我们考虑到您二老之前也没去过北都,大概是会想要早点动身,去帮他们二位cāo持一下的,所以我们也就不耽搁了,立刻就来通知了您二老。如果您想要坐飞机去,明天又走不了,也没关系,浦海每三天有一班飞机去北都,您可以乘10号或者13号的飞机过去。”
早已赶下楼来站在一边听了半响的孔乃萍试探着恭敬的问道:“江同志,那飞机票多少钱?”
江公武笑着说道:“那是军区的固定往返航班,顺带便的就给您捎过去了,不要钱的。这次是首长特别批准了的,别人想坐还坐不上呢,呵呵。”
孟贵民依旧是如坠云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种能使唤的动飞机的大首长,会特意用飞机接他们夫妻去北都参加女儿的婚礼,这里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吧?
遇到这种事情,反倒女人们最实在。
孔乃萍笑的嘴巴也合不拢,连忙道:“那可太好了,火车三天三夜,实在是坐死人的,这个飞机好啊,几个小时就飞到了,那不是早上去,晚上就能回了嘛?怪不得蒋委员长以前老喜欢坐飞机的呢。”
孟贵民立刻一跺脚,骂道:“傻女人家胡说什么!什么酱委员,油委员的,那是前国民党战犯!是罪人!你天天听广播,这个觉悟都没有!”
说罢,孟贵民连忙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江同志,是我教育无方,我女人家没读过书,觉悟不够啊,以后我一定多督促她。”
孔乃萍也意识到自己嘴快,慌忙道歉。
江公武哈哈大笑,摆着手道:“没事没事,老百姓们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的很多,现在不是民国了,不要这样拘束,哈哈,我们就叫他老蒋又何妨。不过大家就算叫他委员长,我们供产党zhèngfǔ也不会这点肚量都没有,因为这个去怪老百姓的嘛。孟先生不必介意。”
孔乃萍忙道:“是啊,是啊,老头子就是胆小,呵呵,江同志,陈秘书,你们进来喝杯茶。
“我们还有事,就不坐了,晚上我派人过来一趟,您要是订好了时间,我就知道了,到时候派车来接您二老。”
说着,江公武与陈秘书便笑着告辞,出了孟氏绸缎庄坐上吉普车离开。
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目送车子开走的孟贵民,有些愣神的望着已经开走了老远的吉普车,恍惚的对身边的妻子道:“老婆,侬讲,伊个曹小强,是多大的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