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求您饶了奴婢吧!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王妃,也不关奴婢的事,奴婢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王妃王妃,奴婢那时候去了小厨房替二公子做点心,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几个丫鬟谁都不肯承认,互相推卸责任,萧王妃瞧着不耐烦,冷冷吩咐婆子,“给我掌嘴,掌到肯说实话为止!”
婆子得令,立刻上前“啪啪啪”地打了起来。
不消片刻,几个丫鬟的脸颊都肿了起来,从嘴里不断流出血来。
“王妃,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不要说说话了,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没用的东西!”萧王妃一拍桌子,面容冷肃,“说!到底是谁教唆二公子出去的!”
丫鬟们伏在地上哭,没人承认。
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何承认?不承认是死,承认了死得更惨,更何况她们本就没有做过,怎么承认?
“王妃!奴婢们没有,奴婢们真的没有!”
“几个小蹄子还嘴硬!没有二公子怎么会想到要偷跑出去?二公子素来听话守礼,明明知道王妃担心怎么可能偷跑出去?定是你们这几个小蹄子在二公子面前挑唆生事!”
原来是萧铭要偷跑出去,被门房当场逮了个正着,禀告了萧王妃。
萧铭自大火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更吹不得风,要出去溜达一圈,说不定命都要没了。
再者,萧铭容貌遭毁,又怎么出门?让人看笑话么?
萧王妃越想越气,她舍不得责罚儿子,又笃定是这几个近身服侍萧铭的丫鬟教唆生事,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来人!将这几个丫鬟拉到后山竹林去,这季节正是竹林需要滋养的时候!”
是要活埋了她们。
几个丫鬟顿时瘫软在地,有个直接晕了!
“母妃!”这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一阵叫喊,伴随着不太灵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母妃,不关她们的事,是铭儿自己要出去的!”
原来是萧铭闻讯赶了过来。
萧王妃脸上的冷酷和戾气顿时化作了温柔慈爱,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铭儿,母妃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么?”
“母妃,与这几个丫鬟无关的,是铭儿看了《燕州志》,又忆起了从前,所以想出门看一看盛京如今的模样。”他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朝萧王妃看过去,“母妃,铭儿都六年未曾出过屋子了,成天呆在榻上,没病也要被闷出病来。”
萧王妃眯起眼睛看萧铭的脸,没有烧毁的半边脸肌肤细腻,面容柔和,清俊无双。可是,另一边,却是可怖的一大块烧伤,看在旁人眼里,只会成为取笑厌弃的对象。
她云绮的儿子怎么能受这种屈辱?!
“铭儿,不是母妃不愿意让你出门,而是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她说着,安慰地拍了拍萧铭的手,“母妃已经快找到神医了,很快就能治好你的脸你的病,你再忍忍,很快就能出门了。”
忍忍,忍忍,这句话他都听了整整六年!每一次都让他忍,却没有一次实现了!
萧歧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凭什么他萧铭要被困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他为父王出谋划策,帮他解决朝堂纷争,他不比任何人差!
“母妃,我身子已经好了,脸上的伤疤可以用面具遮住,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要和大哥一样,可以出门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通过《四洲志》来了解。”
“学他做什么?!”萧王妃脸色一变,“你就是被他给教坏了,以后不准让他来看你了,没得学坏了!”
“母妃!”萧铭气结,猛地咳嗽起来。
萧王妃吓坏了,又是帮他拍背,又是喊丫鬟替他倒水,又是出言安慰,好半天才安抚了他的情绪。
“母妃,大哥从未跟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可是我能看出他比我快乐。”萧铭喘了口气,哀求道:“我羡慕大哥,好生羡慕,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门去看一看,只看一次,便心满意足了。”
萧王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铭儿以前是天之骄子,人人望其项背,那时候萧歧一无是处,他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被铭儿羡慕?
都是王爷,都是他!如果不是他,铭儿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屈辱!他该是活得比谁都恣意潇洒!
“母妃……”萧铭又哀怨地瞪着她,那双与萧歧如出一辙的眸子看在萧王妃的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
萧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等过阵子忙完了府中的事,母妃亲自陪你出去好不好?”
不好。萧铭在心里默默回答,他知道萧王妃亲自陪他出门的意思,无非就是把这座“监牢”扩大到了整个盛京范围,那一天,呆在他身边的一样是王府服侍他的下人,保护的暗士,那跟没出去有什么区别?
但萧铭知道这已经是萧王妃所作出的最大让步,由不得他拒绝。
“儿臣谢过母妃。”萧铭起身告辞,仍不忘叮嘱萧王妃放过那几个丫鬟,“她们我用的习惯了,再换,怕是还需要磨合。”
几个丫鬟劫后余生,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谢二公子,谢谢二公子。”全然忘了害得她们至此的始作俑者也是这位二公子。
廊檐下悬挂的灯笼被风吹起,光影打在人的脸上忽明忽暗,萧铭一袭红衣立在廊下,风骤起,面纱飞扬,他浸在夜色中的半张脸狰狞又可怖。
须臾,风停歇,他又恢复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抬脚,走出了院子。
可他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拐了个弯,往萧歧的院落而去。
此时的萧歧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完全无视自家大院里上演的步步惊心。
“你那二弟瞎跑出去是因为你吧?”徐修谨坐在他对面,也端了杯茶喝着。
萧歧不理他,“你这么晚来就是想跟我探讨我家的八卦?”
“不是。”
萧歧脸色稍缓。
徐修谨又一本正经道:“我是想来看你的笑话。”
萧歧:“……”黑脸不解释。
“陆言之的消息我帮你查出来了。”徐修谨擅长见好就收,更擅长转移注意。
萧歧自也不是跟他一般计较的人,挑了挑眉,“说。”
“他的身份家世你肯定知道,就不需要我多言了。”徐修谨先说了句废话,得到萧歧一个白眼后,才继续道:“我查到个好玩的东西,陆言之他居然是十四年前退出内阁的薛慎之的学生。”
“他?”萧歧面容一肃,脊背微微一僵,“他居然肯收徒弟?”
徐修谨呵呵一笑,“这就是我说的好玩的地方了,这陆言之当真厉害得紧,皇上还要派了大内密探才能查询到薛慎之的下落,他当时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居然就找到了薛慎之,你要说他误打误撞吧,可他竟能够破解薛慎之故意刁难皇上所摆放出的无解局。”
无解局是一盘棋局,白子黑子各占一方,白子必死无疑,黑子步步紧逼,如何才能让白子起死回生?这就是所谓的无解。
皇上想请薛慎之出山,邀请三次,次次以破解不出此棋局慎之绝不出山为由拒绝了皇上。
陆言之破解了?
“如何破解的?”萧歧来了兴趣。
徐修谨凑近,挑了挑眉,“很简单,掀翻了棋局,再来一盘。”
只要下一盘白子能赢了黑子,就算破解。
萧歧一怔,随后恍然大笑,“聪明!”毫不掩饰对陆言之的欣赏。
徐修谨不服气地哼了哼,“歪门邪道而已,论聪明,还是我更甚一筹。”
“不要脸。”萧歧毫不留情地打击,趁着徐修谨发飙前,又问道:“之后薛慎之就收他为学生了?”
“自然没有,之后薛慎之又三番四次刁难于他,但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磨了几个月后,终于收他为徒了。”
萧歧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个陆言之的确不简单,他接近薛慎之的目的肯定也不单纯,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再查探查探。”
“他近日来同镇南伯府那莽夫走的很近。”徐修谨提醒。
那莽夫指的是周霆琛。
“哦?”萧歧的兴趣更深了几分,“这才刚回京就拉帮结派,看来离我们的计划又更近了一步。”
他说着,脸上难得露出真正的笑容,“等林五到手,就可以想办法让皇上提携建安候,到时咱们推波助澜,盛京城真正的风雨就要到了。”
徐修谨也显得很兴奋的样子,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忙道:“对了。你可知道林四被封为安阳县主的消息?”
萧歧对这个没兴趣,“知道,那又如何?”
小小的县主,不过是皇家赏建安侯府赏静妃一个脸面,有什么好稀奇的。
徐修谨就知道他对这个没兴趣,脸上挂着抹狐狸般的奸笑,“可你又知道太后给了她另外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么?”
萧歧实在没空陪他卖关子,还是个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爱说就说。”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