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曼双!你们小心!”安平急得在外面大吼。
曼双脸一白,“姑娘!有马冲过来了!咱们快下车!”
林昭言也被吓得不轻,抓过曼双的手就道:“一起跳下去!”
两个人闭上眼睛,纵身一跃,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
林昭言怕曼双不懂得保护自己头会受伤,手一直包着她的后脑勺,结果不下心磕到了地上,碎石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但她已经顾不上有多疼了,忙站起身将曼双拉起来赶到安全地带。
这时只听到一声惨烈的马叫声,林昭言循声望去,才发现那匹发了狂的黑马已经倒在了地上,它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不断地往外喷着血。
而它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一袭白衣飘飘的陆言之。
俊眸黑发,仙姿蹁跹,他一身白衣,纤尘未染,此时在五月暖阳下,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不仅是路上的行人,便是林昭言,也一时间看痴了。
“你没事吧?”等到她回神,陆言之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还是有些愣愣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陆言之上下打量了她,待视线触及到她的左手掌时,眉心即刻拧起,“你受伤了。”
本一直在发呆的曼双听闻此言,连忙看过去,当即尖叫道:“姑娘,您手在流血,怎么办,您的手在流血!”她都快要吓哭了。
林昭言安抚她,“别怕别怕,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不疼。”
是真的不疼,或许是痛到麻木,或许是,其他什么事转移了注意力。
陆言之心里紧张到不行,很想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一番,但知道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而林昭言最讨厌流言蜚语。
他不想让她厌恶。
“曼双,你快点带你家姑娘去刘府包扎一下,他府上应该有急救的东西!”陆言之沉声吩咐。
曼双连连应是。
林昭言却道:“不必了,还是去医馆吧!”刘府近来都自顾不暇,她本是打算去看望他们,不是要去添麻烦的。
“可是……”陆言之还想要说。
林昭言却打断他,“谢谢陆表哥关心,我是真的没事,用丝帕先止住血就行。”
“那我同你一道儿去医馆。”
林昭言这次没有推脱拒绝,或许潜意识里是想要谢谢他刚刚的救命之恩。
车夫早被吓破了胆,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让曼双将他扶起来,安抚他道:“你别怕,没事了,你现在先回府同我母亲知会一声。”
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意外,不要几个时辰就能传的满盛京谣言乱飞,这件事必须要及时告诉刘氏,让她做好危机公关处理。
车夫见林昭言一介女流都这样镇定自若,再看看曼双,虽然脸色苍白,但也相对平静,不由自惭形秽,忙爬起身应了好。
林昭言的脚其实也崴了,被曼双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陆言之的马车而去。
上车是件麻烦的事情,曼双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林昭言自己也爬不上去。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陆言之突然伸出手扶住林昭言的手臂,柔声道:“我扶你上去。”
感觉到隔着衣衫传来的热度,林昭言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要挣脱拒绝,可转念一想她要是拒绝了该怎么上去,这种时候可不能逞能装酷,于是咬紧下唇,默默点了点头。
在陆言之的帮助下,林昭言顺利上了马车。
曼双也跳了上来,扶着林昭言往车厢里面走。
陆言之也上了马车,吩咐安平去最近的医馆。
这是一辆单架青帏套马车,是专供单人乘坐的,并不分外厢内厢,所以林昭言她们必须跟陆言之面对面。
马车虽小,可是五脏俱全,车垫上不仅有柔软的皮草垫子,空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暗柜,打开里面放了许多东西,有书籍、有药箱、有笔墨纸砚甚至还有瓜果蜜饯。
“这是霈儿备在马车里的。”陆言之见林昭言盯着里面瞧,以为她是看上了里面的吃食,便开口解释,又指着一叠玫瑰酥问她,“你要吃吗?”
林昭言摇摇头,“不吃,谢谢。”她纯粹是好奇这么小的柜子里是如何能塞下这么多东西的。
陆言之也就不再说,盯着她被丝帕包好但还是不断往外渗着血的手,心里疼得发酸,终于忍不住道:“这儿有药箱,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意外的是,林昭言这次没有拒绝,连犹豫都没有,很爽快地应了。
想来,也终于过了麻木的时候,开始发疼了oz
陆言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她包扎的丝帕,然后将她的手放置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道:“就这样搁着别动,一会儿我帮你上药,可能会有一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林昭言点点头。
陆言之说话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一点都没有觉得排斥,反而觉得暖暖的。
手轻轻搁在他料子质地上乘的衣袍上,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手背滴答滴答流淌渗入进去,心里竟微微恍惚。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陆言之在认真替林昭言包扎,怕弄疼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一处地方发呆,始终没有喊疼。
曼双也凝神屏气,死死地盯着陆言之帮林昭言包扎的手瞧。
这气氛安静地近乎诡异。
甚至,有一丝丝粉红的暧昧在空气中流动。
终于,陆言之替林昭言包扎完毕,“好了,不疼吧?”
林昭言回神,盯着他被血透染的地方,呐呐道:“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陆言之能明显感觉到林昭言和善了不少的语气,他神色一喜,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衣服不重要。”
林昭言颤了下,而后尴尬地笑了笑,退着坐回了原位。
她心里是有些恼怒的,就因为陆言之救了她,所以她就对他有好感了?
英雄救美的设定又老土又不靠谱好不好?
林昭言开始垂下脑袋不说话。
陆言之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他明显能感觉到林昭言刚刚对自己有所改观,怎么又恢复成这样爱搭不理的呢?
难道说,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为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诚然,要说林昭言现在喜欢上他是不现实的,但只要不厌恶了,有一丝好感就算成功,因为这一丝总会变成十丝,十丝就会变成喜欢,最后慢慢的,她一定会爱上他。
可如果她一直钻牛角尖,认为自己妹妹喜欢的东西不能抢,那他跟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陆言之心里郁闷,上一世林若言早就在那次寿宴不久后接受不了打击自戮了,所以她根本妨碍不到他跟昭儿。
可是这一世,因为他一时心软救下了林若言,命运的轨迹也开始偏离。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像任由刘文轩一样,任由林若言去了!
车厢内又开始安静,不过这次不是暧昧,而是压抑。
过了许久,陆言之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首先开口,“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林昭言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那匹受惊之马的事。
其实她也看了出来,那匹马突然出现并不是意外,摆明了是冲着她而来的。
“应该没有。”林昭言这样说道。她的确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是,一想到那位周霆琛的眼神,她就浑身发憷。
可能会是他吗?如果真是他,他的动作怎么会如此之快?是真恨透了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究竟是谁恨她恨的要她死?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陆言之见林昭言表情不对劲,沉声问道。
林昭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咬唇道:“没有,我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她不是不信任陆言之,而是说出去也没人信,谁会相信一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甚至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要置她于死地?
陆言之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不肯说罢了。
他想如果这是前世的昭儿,一定早跟他商量了,而这一世的昭儿,却自主独立得可怕,性子看似一样,实则差之千里。
为什么?难道说他重生了,昭儿也重生了?
可是不对啊,她若是重生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怕对他不是漠然而是恨之入骨吧?
可她若是没有重生,为什么性子会变了这么多?
陆言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
他突然又想到今日来找林昭言的真正目的,立刻皱下眉道:“你昨日是不是在宫里不见了?”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出来,如果不是像缪氏有心去打听,谁会知道?
陆言之昨日就在宫里,他还要去打听做什么?
她还没有想通,陆言之又扔了句更让她诧异的话,“昨日,你是不是和萧歧在一起?”
瞧见林昭言猛然瞪大的双眼,陆言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果然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