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跑出不远,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虽然骑着骡子,可人家骑着马,还都是好马。虽然他仗着做独行大盗时练出的本事,不停的根据地形调整路线,可那伙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就算一时给他躲开,但很快又能追上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兜了快一个时辰的圈子之后,他骑的骡子明显乏力,已经快要跑不动了,而那些人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幸好这是一片山林,山路崎岖,有不少可以隐藏形迹的草丛山洞。
冲虚想了想,在一个隐蔽的小山洞边跳下了骡子,把小薯仔放了进去。又抱来大堆的干草枯叶堆在洞口,挡住视线,做好特殊的标记,然后骑上骡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他离开视线之后,悄悄尾随他已久的旺财终于跳了出来。看他确实走远了,果断的立即掉头,钻进那个山洞里,一口就把胖白薯叼了出来。
咿哟。
老友相会,小薯仔兴奋的挥舞着小手,想摸摸旺财的脑袋。可惜胳膊太短,够不着。旺财略皱眉,没空呼应,费劲把小薯仔拖出山洞,回到正路上。
它想尝试着把小薯仔拖到有人的地方去,奈何尝试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这小子已经重得让它很吃力了。而且在地上磕磕绊绊的,小东西也很不舒服的哼哼唧唧。
旺财左右看了看,寻了一棵它自认安全的树下,把小薯仔拖了过去,然后两条后腿左扒扒,右扒扒,挖了个浅坑,把胖白薯放进去,再用挖出来的泥土树叶,把胖白薯浅浅的填埋了起来。
小薯仔有点紧张,可听到旺财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温柔叫声后,安静下来了。似是明白它是为了自己好,所以除了哼哼唧唧,并没有过多的反抗,乖巧得不得了。
最后旺财还衔来几根大点的枯枝,细心的围在小薯仔四周,确保不让人发现,这才跑到附近高处焦急的张望。
人呢,人呢?
哪里有人,快点来人呀!
它又不敢跑远,万一不来人怎么办?
而此时的冲虚,已经被人追上了。
或者说,他是主动走到那些人面前去的。既然注定逃不掉,那么为什么不去谈个好点的价钱?
不管追他的是什么人,郡主的孩子都足够让他们忌惮吧?
只是这伙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年轻,但异常沉稳,甚至都不会急吼吼的开口说话,而是逐步形成一个错落有致的包围圈,把他困在当中。
冲虚暗暗有些心惊。
他察觉到了,这是一伙军人,还是一伙训练有素,上过沙场的军人。他们身上有杀气,也很聪明。
不仅从四面八方困住了他,还有人负责警戒和接应,以防有什么圈套或陷阱。暗自摸摸夹在手中的霹雳弹,咽了咽唾沫,冲虚又收了回去。
在这样一群人面前,他就算是再次使用,也绝对逃不掉的。
“你们的头儿是谁?我要跟他谈谈。”
没有人动,但一匹浑身紫黑的高头大马威严的看向了他,马上的人戴着帽子,看不清眉目,只是那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凛冽。
“说,孩子在哪。”
冲虚不由自主的有些后背发凉,原本准备好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
那个年轻的男人再度开口,“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快点。”
而随着他这句话,旁边有人拉起了弓,目标直指向他。
“等等!”冲虚一着急,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你,你们要是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孩子了。”
弓弦轻响,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气直接扑向冲虚面门!
冲虚骇然色变,抽出匕首打断箭枝,可人已经跌到了骡下。还来不及躲闪,又是一箭追至,射在他的脚下,入土三分。
冲虚本能的往后退,第三箭又追至了,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射到地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冲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孩子在山洞里,就藏在那边。”
紫黑大马逼到他的面前,依旧那么简洁利落,“起来,带路。”
冲虚浑身哆嗦着,爬了起来,有人把那头受惊的骡子赶了回来,冲虚费劲的骑上去,默默的带路,再也不敢跟这帮浑身散发着修罗气息的年轻人讨价还价了。
他们刚刚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想跟他们谈判,只有死得更惨。
只是,冲虚心里无不恐惧的疑惑着,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时候不长,山洞到了。
可冲虚一看,却大惊失色,“我明明把孩子藏在这里的,这是被谁偷走了?军爷,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是……”
唏聿聿!
紫黑色的大马忽地跺着蹄,昂首高叫起来,而这一回,它终于得到了回应。
嗷呜!
不止是马,连人也听见了。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似狼非狼的嚎叫,然后马上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他的脸。
只一眼,冲虚就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不正是郡主那孩子的脸?又或者说,是那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他们什么关系,还用再想吗?
一个黑影无比兴奋,无比迅捷的从某个高处跑了过来。
不用年轻人指挥,跨下的大马就小跑着转头迎了上去。须臾之间,一只脏得跟煤球似的大狗跑了过来,激动得立起有一人高,扒着那马想往人身上凑。
“冷静!旺财,冷静点!”
年轻人虽是严厉训斥着,可他微微颤抖的声线也出卖了他的心情,“孩子呢?你知道的,对不对?”
威严的大马皱眉低头拱了拱大狗,旺财终于冷静了几分,摇头摆尾的围着大马转圈圈,嗷呜叫着,那股得意劲儿,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
冲虚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天被他踹下山崖的狗吗?
好象今天来抢烧饭的,也是它?
他心中暗叫不好,想趁人不备,偷偷往外溜,不想旺财兴奋过后,发现他了。
怒吼一声,跟闪电似的扑过去,趁冲虚转身之际,一口咬在他屁股上,痛得冲虚嘶声惨叫。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够了,旺财!”欧阳康有点受不了自家这个小心眼,又分不清轻重的狗了,“回头随你怎么咬他,快带我去找孩子!”
直到从冲虚屁股上咬下一块肉来,旺财才跑回主人身边邀功去了。
冲虚痛不欲生,满地打滚,此时叫他跑,他也跑不动了。
旺财又冲欧阳康叫了一声,很积极的跑到前头带路。
不多时,到一片小树林子里,它灵敏的叼开树枝,扒开落叶,蹲在那里,冲主人讨好的咧开大嘴。
欧阳康一颗心砰砰的剧烈跳动着,从紫霄身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一跤,定了定心神,才一步步往前走去。
落叶和林间未化的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充斥着人的耳膜,异常清晰。
欧阳康两眼直直的望着那个方向,浑然不知身后的战友们已在偷笑。这样发傻,足够在战场上死上十七八个来回了。
而在他的前方,那个浅浅的坑里,有一只小小的婴孩,裹着个毛茸茸的襁褓。襁褓本就是深棕色的貂皮,因弄得脏了,更象是一只滚了一身泥的大胖松鼠。
旺财看着主人愣在那里半天不动,疑惑的低头舔了舔小主人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他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
小东西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他有些犯困了,明显在那儿眯着眼睛打瞌睡。可是忽地,他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往那边看去。
只那一眼,便看得欧阳康的心跳都静止了,全世界再没有别的能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他的孩子,只一眼他就可以百分之两百的肯定!
几乎是浑身颤抖着,欧阳康动作僵硬的弯腰,把小东西抱了起来。伸出一指,小心的摸上孩子小脸,当感受到那比上好丝绸还要娇嫩的小脸蛋时,他僵硬而冰凉的手脚似乎在瞬间就复活了,并且,变得火热!
那一份巨大的喜悦充满在胸腔,并飞快的奔流到全身每一处血脉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
所以,他突然之间,把怀里的襁褓高高抛起!
伴随着这一动作,四周隐忍已久的笑声终于和着欢呼一起爆发出来。
“哦!哦!”
当小薯仔从半空稳稳的落回某人的怀抱时,微张着小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
可随着底下那人不断的把他抛高,接下,胖白薯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新奇的体验。这是他娘,他师公都没能带给他的,一种说不出来,让人有些惊,有些怕,却又满怀喜悦的体验。
所以,小薯仔傻呵呵的笑了。
咯咯咯咯,那样清脆稚嫩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似乎连寒冷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当欧阳康最后一次把儿子抛起接住时,突然发现手上有些温热。
再看怀里的小东西,害羞的拿两只小肉拳头,跟小松鼠似的纠结扭动着,挡着小脸。
咳咳,不好意思,兴奋过头,放水了。
初为人父的喜悦,随即变成一片手忙脚乱。
“尿布呢,谁有尿布?”
“没尿布给我脱衣服!”
“不许笑,你们不许再笑了!”
“乖乖,儿子不哭哦。对,这些叔叔都是坏人,他们笑你,爹帮你揍他们。”
“你是叫小薯仔么?来,小薯仔,给干爹笑一个。”
“死一边去!不准调戏我儿子。”
地窖里。
另一个小男孩也洋溢着大大笑脸,星星眼的看着会法术的姨姨,又给他变出好吃的。
白薯:尿布这个东西太不科学了,咱能不提这个吗?哥明明这么冷艳高贵,怎么变得软萌娇傻了?明显写歪楼了,重写!敢发的话就糊你一脸口水,看文的也一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