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园离开前,念福没忘叫苏澄派两个家丁跟上,去看下归仁坊那边的消息。
就算欧阳锦再讨厌,可那边也有老太太的儿孙,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老太太肯定也不能静心养病。
不过念福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苏澄一清点人数,顿时发现了,“怎么一共三十四人?还是一个是谁?”
罗武顿时举手,“是罗小言。昨儿去宫里就没瞧见他了,是不是跟寿宁公主在一起?”
不可能!这么多人都送回来,怎么可能独留他一个?
苏澄脸色微变,待要追上念福说个清楚,奈何人已远去。
“怎么了?”看他脸色不好,杜川急忙上前询问,可苏澄再看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虽不知罗小言身世究竟如何,却知道肯定有些文章,否则沐劭勤不会单把他一人接到王府里去。
如果他是在混乱中与人失散了,会流落到哪里?要是被有心人带走了呢?
可眼下,最着急的还不是这个。
念福方才的话他已经听懂了,情势依旧危急,要多加小心。而回来的人已经告诉了他们事实的真相,皇上遇刺,现场大乱。
苏澄深知,要是高显有个好歹,别说一个罗小言了,还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也不知念福此时出宫到底是什么任务,他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上半点忙。只盼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能在暴风雨中经受考验。安然渡过此次危机。
此时,在距京城只有半日路程的望月庵里,同样一夜未睡的了烟小师父,或者应该说是阮菡雁,终于盼回了一点消息。
慈航师太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跟去的了缘师姐和平王府几个家丁。
“王爷情况好些了没?”
阮菡雁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倒是了缘恶声恶气的一句,“走开。别耽误事!”
看她眼中血丝,显是一夜未睡。而进庙只喝了几口水,就进房去拿药锄勾索那些,已经在这住了好几个月的阮菡雁知道这是要去采草药了。
来了这些天,阮菡雁也基本摸清了庙里几人的禀性。
给贵人办事虽是辛苦,但事后的酬劳肯定不会少。了缘年纪已大,跟慈航师太一样,都想多攒些银钱防老,如此美差怎会让给她这样一个毁了容貌。给家族抛弃的外人?
可能不能攀上沐劭勤,已经是濒临绝境的阮菡雁最后一线希望了,她绝不能错过!
心中一横。她假装低头避让。可后脚跟一踢,巧妙的把放在地上的一张小凳子挪动少许。心急赶路的了缘不查,拿了东西抬腿就往前迈步,正好一脚踩翻了小凳子,摔了个狗啃屎。
下巴膝盖全磕破了不说,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痛得她眼泪长流,别说走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菡雁心中微觉歉意,忙把她扶起,“师姐。你没事吧?”
可此时的了缘能说什么?反倒是外面等着的沐家下人着急的道,“这怎么好好的就摔了?那谁带我们上山采药?我们王爷还急等着治病呢!”
“要不我去吧。”阮菡雁让丫鬟灵芝过来照顾了缘。顺手就把采药工具拿过背上了,“我也随师太采过药,基本上的药材都认得。说说,都要些什么?”
沐家下人没时间耽搁,立即迎着她走了,后头的了缘虽是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路上再一打听,阮菡雁终于得到点有用的消息了。
沐劭勤眼下的情况,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
念福从京里带来的药还是好东西,一副下去,沐劭勤的汗就发出来了,烧也退了大半,但情况还是不太乐观。主要是他身子弱,有些药对于他来说,太过霸道,所以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慈航师太到底也行医几十年,很有些经验。虽然比不得太医,但沐劭勤的烧能退,那最凶险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她也就敢治了。
问问从前太医开的药方,估摸着沐劭勤的体质,她给沐劭勤又重新开了剂方子。只是要用到几味药,她那里刚好用完了,只得让徒弟了缘回山上采。
因她长年行医,在她们后山也种了不少常用草药,只不过她也年纪大了,平时俗务也多,没精神打理,多是洒的种子,听天由命的任它们存活,虽是不多,但基本够用了。
听那些家丁说要的几味药,阮菡雁心里有了数。
要是那么轻松就采到,也显不出她的诚意。故此,她特意带他们到一处陡峭的斜坡那儿采药。
看那地势险要,沐府家丁俱吓了一跳,“小师父,不如你指给我们看了,我们下去采吧。”
可阮菡雁却道,“我纵是指给你们看了,你们也未必懂得采药的手法,还是我下去吧,你们帮我拉着绳子就行了。”
看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勇敢的要下去采药,几个男仆都很感动。攥着绳子看阮菡雁惊险万分的爬下去,几乎是在九十度的直坡上艰难的采药。
忽地,她脚下一滑,手上绳子猛地一沉,竟似要摔下去。几个男仆吓得不轻,齐心协力拉着绳子,好容易等她说声好了,把人拉下去,个个都是一头的汗。
有个领头的就说,“小师父这份大恩,回去必当跟王爷王妃禀告,非得好生谢过才行。”
“没什么,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误了大事。”阮菡雁推辞一番,索性连望月庵也不回,直接随他们去了羊角村。
听说了缘意外摔了,所以阮菡燕送来了药。慈航师太略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亲自去给沐劭勤煎制了。
而阮菡雁看一眼焦急的根本没心思关注旁人的蕙娘,对一旁看着就很面善施大娘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要什么药材的话,只管打发人来说。”
施大娘为了厚道,当然不肯让人白辛苦。忙客气道,“那可怎么行?你这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吧?蕙娘,要不让个人带她去吃饭?你也一宿没合眼了,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去歇一下吧。既然有了大夫也有了药,念福她爹就不会有事的。”
给娘这一说,蕙娘才回过头来,然后终于注意到这位蒙着面纱。带发修行的小尼姑了。看她这一身的泥巴,还有摔伤的痕迹,显然是爬山采药弄出来的。蕙娘心中就多了几分好感。
阮菡雁见她终于正眼看向自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盈盈下拜,终于报出自己的名字,“菡雁见过平王妃。”
蕙娘一愣,“你认得我?”
阮菡雁柔柔道,“王妃娘娘不记我了么?我姓阮,是贤妃娘娘的妹妹。我们曾经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一次的。”
啊,蕙娘猛地记起,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三分,“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做这样打扮?”
阮菡雁略退了半步。抚着自己脸上的面纱,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忐忑与娇弱道。“我,我生了痘疮……家里就把我送到庙里来静养了。”
蕙娘听得大为同情,“怎么生病了不在家好生养着,还要把人送出来?”
在她眼里,这小姑娘就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阮菡雁急急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是不管我,只是,家里事情多,而我这个病,又是会传染的……王妃您也别离我太近了,我,我这还是告辞吧。”
“说什么胡话呢?走,跟我吃饭去!”一向热心快肠的蕙娘半点也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起阮菡雁,带她出去了。
感觉着拉着自己的温热的手,阮菡雁知道,自己这步棋终于走对了。
京城。
念福在离了破园后,先后去到离皇宫较近的几家王府,一一探视,表示皇后的关心和慰问,安定人心。
然后也“顺路”去了王家,也不进门,只叫他在门口来说几句家常,借着袖子的掩饰,将那枚蜡丸塞进了王粲手心。
王粲还没认出她来,蓦地给个陌生宫女塞了样东西来,未免有些怪异。他这神色一变,不免引得旁边的玉葱多看了两眼。
不过王粲极为聪明,立即掩饰起来,若无其事的送她们离开了。等到回头独自一人将蜡丸捏破,看清里面内容时,他的眼神中写满了震惊!
念福一行的最后一站才是去平王府,说是取几件嘉善郡主要用的东西。
表面上是玉葱带着念福进去,可回房后,却是玉葱在外头守着,念福独自进房,从老爹特意给她设计的暗格里取出桑多吉给的药。
不是她不信任玉葱,而是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告诉所有人。
不过才关上门,她想了一想,又把欧阳康之前送给她的那只防身手镯给带上了。检查了下三只小镖俱在,调整至腕上一个合适的大小戴好,再放下衣袖,确保不会给人察觉,才往外走。
只是玉葱似乎走开了一下,才从旁边赶过来,不过不等念福问起,她就主动道,“奴婢方才去了趟茅房。”
这点小事念福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这些丫头的卖身契都捏在她手上,还全是死契,怕她什么?
回到宫中,一切顺利。
天亮之后,宫中有身份的嫔妃,皇子公主们都来侍疾了,虽然不一定全都能到高显跟前,但有这么多人来人往,也不怕谁捣鬼。
于是等念福平安返回,知道事情已经全部办妥,王皇后也松了口气。给念福在她寝宫里安排了一个舒服的临时住所,二人都放心的去补眠了。
这一觉好睡,念福直到日落西山才醒。听说皇上的情况还算稳定,但何时会醒还未有定论。
念福心知皇后必有安排,也不着急,要了茶饭吃过,继续养精蓄锐,静候天黑。
不过她心里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件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自己多心了吧?
(因为咳嗽老不好,昨天去医院了,一检查,说是体质太虚了。医生说,再不能熬夜了,否则更伤身体。所以回来只码出一章,明天争取三更吧。顺祝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