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忽信忽疑。
他想到后来有两个传说,一是宰相人选问题,赵匡说南人轻佻,不能当宰相。若从蔡京秦桧贯籍来看,似乎是……但不能当真说南人轻佻,宋朝文人为将最牛的有王韶章楶几人,他们都是南人。最有血性的文天祥也是南人。
还有一个传说是许赌不许赢,说赵匡最初离家出走,听说南方人富裕善良,往南方去的,那时候他还未改小纨绔子弟的性子,喜欢赌钱,结果他一赢钱,南方人就对他群殴,进赌场可以,但不许赵匡赢钱。然后赵匡悲愤之下,一怒向北方。这个恐怕是假的,赵匡那时离家出走都傻了眼,哪里有钱来赌博,况且得多少人才能将赵匡殴服?
对前一个说法宋九也不大相信,做为一统天下的帝王,这点海纳百川的心胸也没有吗?
但这条龙,他迟疑了。
一会儿后说:“谢过朱兄。”
“不用谢,临走时我再说一件事,现在我说也许早了,但也是我担心的地方,那就是书院,那怕你多交一点税务给朝廷,千万不能将钱帛用在书院,你可以教,但不能将书院打上你的印记。虽它不是未来朝廷将设的太学,培养的人才多是小吏,或者各家商铺管事,或者未来朝廷各作作家,然而书院修起来,一年毕业的学子会更多。许多学问必须你教,再打上你的印记也不大妙。”
“这个吗,”宋九呵呵乐了起来。
“别笑,月圆则亏。”
“行,你也安心回去成亲吧,白家也要回去,回来后我将那房子挪出一间给你。”
“房租……”
“房租不收就是了。不过你回来最好也要自学一下算术。”
“你想让我做你学子?”
“交流,什么学子,流氓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什么流氓?”
“你就当那些品行无良,又挂着圣人大义横行霸道的无赖文人。”
“我可不是无赖。”
“我是说你有解子身份,起点与学子不同,一旦会了算术,再会一些物格学,前程才不可限量。当先生无论以后朝廷怎么优待,也是清苦的职业。你又不是甘心清苦的人。”
“九郎,话到你嘴怎么变得特难听!”
“是实话,什么难听,不然你怎么一直想赖我房金?”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朱三收拾行李回家成亲去。宋九盯着图纸发呆,又跑到河洲上,河洲平整基本快要结束,民夫少了一半。宋九来到桥址前看着两边的汴水,呆呆地出神。
胡老大走过来,说:“小九,南边的地我谈好了,你过去看一看。”
“好。”
让大青载着两人,来到河南,不在护龙河边上,但离得未来小虹桥不是很远,一片芦苇荡子,这是前些年汴水泛滥时冲垮河堤后遗留下的产物,不过随着周宋着重内治,河堤加高加固,又植树兴柳,至少京城外这段河堤会平安无事。胡老大说道:“小九,想要连成片,又要一百地左右,有点儿难办,那些百姓有的好说话,有的不大好说,嘴张得大。然后我带着学子计算这里,正好民夫还未散去,这里又不是太深,若担土将这里平整,一亩地用费不会超过三贯钱,八十几亩大小,再从周边少购一些地,面积差不多够了。就有一点不大好,哪里……”
若在这里选址,离那个粪便池子就不大远。
“就这里吧,那个大池子真不行,盖起房子,味道不会传得太远。”
“又得要许多钱。”
“胡行头,你看,前面就是两个村庄子,你怕作坊以后味道难闻,那两个村庄百姓岂不怕味道难闻,以后河洲好起来,有想法的人就会多,宁肯花一点钱,也不能多一件事。”
“但对他们也有好处……”
“是对他们有足够好处,至少未来庄稼地里的肥料不缺了,可到时候他们想不到好处,只想坏处怎么办?都想着好处,河北河中的百姓为何不想想码头给大家的生机,而是矛盾重重?”
“行,我这就去办。”
“手续必须清楚,不能有任何马虎,哪里未来会能养活上千的河中百姓。”宋九再次慎重地说道。
回到家,宋九继续盯着图纸。
龙是不能要了,尽管朱三说得有可能夸大其词,但也不得不防,河洲五十年之内是他的,十二年时间就能将一个无业游民演变成一个皇帝,况且是五十年。
然后又看了看陆地上十一个桥洞,狠了狠心肠,做了一次修改。原来一个桥洞除了桥墩占用面积,跨度不足十五米,这是一个安全的跨度,又打算用钢筋混凝土做桥墩,因此桥墩不厚,桥洞空间就能挪出,可以做成一个个漂亮的拱形,甚至可以装饰一下,做成几个豪华的大门。
这次将高度下降了,改成石头桥墩,石头桥墩厚度增加,桥洞宽度压缩,大约只有十二三米。但成本会大幅度的下降。甚至连桥面也改成了木质与石质,就这个高度与跨度,已经不需要钢筋混凝土。接着又看着那十二根拉丝,总长度大约在六百多米,粗度在三十几毫米,总重量不会超过一万宋斤。虽然拉丝技术落后,再绞成钢索,成本会变得更高,不过相信这能在朝廷容受范围之内。
宋九有些心痛,不过最终决定了这个版本。
开始与工匠们协商。
宋九有理论基础,可缺少实践经验,甚至也没有能力将整个桥的力学公式列出来,有这个本事都列不出来,各项数据如何检测?但有比没有好,然后开始制造一些模型,用缩小版的桥梁测试压力与压强。其中压强比压力更重要。
现在造桥只有一门好处,对承受重要要求不是太高,但也怕意外,一旦桥修起来,游人如织,压强跟上了,压力同样也要跟上。
这个试验会存在误差,甚至误差会超过一半,但有比没有好,而非是象以前,那种误差只有天知道了,十倍的可能性都会有。另外就是制造一样关健的东西,轴承!
纯手工打造,一点机械化都没有。这个成本更高,实际宋九去年弄的那个吊机因为用木头,又未用轴承,损坏率越来越高。但幸好,朝廷也在观望,没有推广。
这次改造过后的吊机才算是真正的吊机。可能还会有缺陷,但与原来吊机相比是天壤之别。
在各项试验快接近成熟时,并且各种材料的数据都计算出来,一群衙内找到宋九,符昭寿问道:“九郎,你怎么将作坊放在河南?”
一群衙内点头,没人是傻子,这是宋九想要藏私货。
宋九道:“符三郎,你误会了,第一作坊比较脏,那是未来京城高档场所,我连粪便都花了大价钱通向河南,况且是作坊?第二未来河洲寸土寸金,每一寸土地都宝贵无比,何必非得将作坊塞到河洲上?你们放心吧,哪里生产的产品会从这里销售。”
宋九抽出第十五章图画,道:“就是它。除了少数从船上卸下来的货外,大多数销售的是作坊生产出来的货物。”
“全部卖琉璃?”
“物以稀为贵,哪里会全部卖琉璃?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你们不能急,得一个个研发。看看一个琉璃,我用了多长时间,还没有研发出来。”
主要对此不懂,一干衙内不由地点头。
“你们来了正好,我正准备将这些东西带给二大王,让他审阅。然后我们一道吃酒去。”
“中啊。”
宋九看着这群无所事事的衙内,心中十分怀疑赵氏兄弟居然在暗中支持了自己,是不是也看到这些衙内在京城圈养着,游手好闲难受,于是也顺便找一点事给他们做做。
挟着图纸与材料报表,来到开封府。
赵匡义威势越重,这些衙内来到开封府,也不敢进去,站在外面嘻嘻哈哈说着话,宋九进去。赵匡义先看材料,用费多少宋九无法计算的,先看铁,道:“五十多万斤?”
“说不定还能多。”
“这么多?”
“物格学中建筑的灵魂不是木材,而是钢铁,故微臣以前第一个讨要的便是钢铁。”宋九答道。这非是铁,而是钢,仅这个费用很有可能就达到七八万贯钱,还非重要因素,是朝廷兴修,大多数人力包括石料都不会计入成本,若是私人兴修,人工成本与石料等等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钱多半也在朝廷预料当中,重要的是铁,那怕铁产量增加,宋朝依然严重缺铁。五十多万斤钢最少得要八十万斤以上的铁。
赵匡义踱了几步,说:“朝廷增产的铁马上就被你用了。”
“二大王,朝廷恐怕不止增产这点铁吧,再说这两项乃是为朝廷所用,非是为我所用。”
“朝廷奖励你了,若按原来的赌约,这些费用必须由你承担。”
“是,是。”
赵匡义又往下翻,看着桥,说:“咦,怎么又变了。”
现在的桥比原来双虹桥还是优美,而且桥上宋九布置了许多琉璃灯,不会通电,但在里面点上油脂,晚上会灯火通明。桥墩上又贴上白色瓷砖。这个难度不高,也就是费用问题,但不会让朝廷来出。然而远不能与宋九第二幅画相媲美了。
“二大王,用费太大,微臣不得不重做一次修改。微臣也想重新与陛下履行一次赌约,从十七年后继续增加,每年增加一万缗钱,增加到二十一年,十五万缗为止。”
PS:帅大说老赵没有重文轻武,是不能算是太重文轻武,只能说是打压一些功勋武将,扶持文人上台。有了那么一丝动向,但他骨子里还是轻视文人的。宋九是不知道,说得有些过重。不但老赵,赵二也没有过份地重文轻武,他骨子里比老赵还激进,高梁河一役,一切变了,加上赵普在里面搞,害怕亲近老赵的武将掌权,威胁他们地位,特别是赵普,他搞出的那个什么金匮,然后一切就变了。但老赵在打压功勋里,被一些人将他多疑的性格利用,弄得轻重不分,以至都无法迁都。为了阐述这段历史,我刻意做了小篡改,将张琼之死推晚了一年多时间。居然到现在没人发觉,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