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灵魂都开始……喂喂!这丫头疯了吗!?”
猝然间发生的变化,让安古勒也是一时间慌了神——她可以相当清晰地感觉到,以某一个点为中心,逸散在全世界的那些尚未消散,依旧充斥在世间的魂魄,全都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开始发生了惊异的活性化!
毫无疑问,这正是麻薯一手策划的结果,只不过,实际造成的效果,远比她预期的还要夸张得多。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这一个法阵所涵盖的范围,在地下水脉的加成下,也不会超过方圆十公里。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在施术条件上,这里和另一个世界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先例,死去之人的灵魂,也是一贯按照“传统”,逐渐消散在世间的,灵体的环境,用“一潭死水”来形容也不为过。
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当有一天,这一口已经积攒了大量的“死水”的蓄水池,突然有了一个出水口,会变得怎么样呢?
所以,不仅仅是“理论”上的范围中,灵体集体活性化,由近及远,这个范围逐渐扩散到了全世界,一时间将整个地球全部涵盖到了这个范围之中!
这不由地让安古勒也感到了惊愕。
“糟糕!这样下去,全世界都会陷入到一场浩劫之中的呀!……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死亡’的抵抗性还不如那边,生活环境之中的死亡性质的气息大幅度增长的话,必定会因此而逐渐丧失性命的!”
这种死亡的侵蚀,用药物来抵抗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对自己的身体的开发程度几乎等于没有,对“死亡”的抵抗力也是无限接近于零。
要是不阻止这个情况,用不了多久,地球上的人类便会百不存一……
“做了这种事情的是琳还是麻薯?但这两个人呢……都不应该是会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的人啊!”
麻薯本人当然没有疯掉,只是她未曾考虑过不同的施术环境所造成的结果上的影响……就这点而言,麻薯的确是在术法一途上不太合格呢。
但麻薯真的会放任这种情况恶化下去吗?哪怕她真的一时大意。没有考虑到那些细节,也是会在第一时间对犯下的错误做出弥补的……但是现在,都已经几乎扩散到全世界了,麻薯也依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要么是麻薯已经疯了。要么,便是她有着后续的考量……
“诶?大家……大家都怎么了……”
小紫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胸前,仿佛是在直视自己的内心一般——但知道她的情况的安古勒,立刻明白了小紫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她在和那些被她容纳在自身“内部”的灵魂沟通着。
“大家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这种情况。小紫也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年的相处之中,即使她已经慢慢地将这些受苦受难的孩子们的灵魂,一个个开导了过来,但她非常清楚,这些孩子只是压下了悲伤难过,用更加积极的心态取代了它们……实质上,这些情感,并没有消失,依旧停留在他们的心中。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变,未必没有重新爆发的可能性。
或者说。这些孩子,只是因为小紫的缘故,才勉强振作了起来。
可现在的情况,却和小紫一直以来面临的很不一样——她能感觉到,在这些孩子们的心中,有一种新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小紫,你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些孩子们……说他们好像有了一种‘找到故乡’的感觉……”
“……归属感!?”
毕竟见多识广,安古勒立刻反应过来,小紫所形容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除非是择人而噬的恶灵,大多数的善灵在阳世中。哪怕获取到了存活下去的手段,也是会本能地感觉难受、压抑、不自在的。在另一个世界,对于活人而言阴森恐怖的冥界,其实反过来。对于已死之人来说,反倒是可以让他们获得安宁的场所……之所以大多数人在临死的时候依旧对冥界报以恐惧,也仅仅是因为那时候,他们的人格,仍停留在“生者”的状态罢了。
而这些孩童的灵魂,显然是感受到了一种有别于阳世的气息。那种如同故土一般亲切友好的“诱惑”,是只有死者的安眠居所才能带来的。
“那家伙……这可真是搞了个大新闻呐。”
安古勒总算是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全世界的灵魂所发生的“暴动”,并非是如同她想象之中的那么严峻的情况,相反,这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还是一件相当有益的事情。虽然安古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琳和麻薯有了这么大的能耐,但可以预见的是,她们应当是在给这个世界那些无家可归的亡灵,构建容身之所呢。
沉下心来,安古勒将自身的灵识扩散出去,浸透在了大气中……所得到的信息,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整个世界的灵魂们,被“唤醒”了之后,居然都开始向着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位面移动着。安古勒稍稍做了下探查,也是被唬得一愣。
那其实并不能够算是“位面”……准确来说,那就是有一个巨大的灵魂和意识的集合体!
仅仅依靠灵魂,自然是不可能聚在一起就能了事的,但是麻薯和琳可不仅仅只能够操纵魂魄啊……除开灵魂之外,记忆和思绪,也在她们的能力控制范围之中。
死者的记忆,生者对死者的追忆,乃至于历史对过去的记录……麻薯所利用起来的便是这些“无用之物”。能够出入另一个世界的“忘川”,那个由过去之人的记忆所形成的世界的琳,是懂的如何以记忆作为载体,来容纳灵魂的。这并不是一个技术活,哪怕是对术法苦手的麻薯,拥有了那样的“体验”之后,也是可以很轻松地做到的。
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无本买卖”,因为用于搭建灵魂的居所的“材料”。其实就出在灵魂的身上嘛!当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这样的结果……我绝对不承认!”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如今,那持有着虚无之力的恶魔,哪里还有一点曾经的自信和狂妄。在巨大的现实的打击面前,她的精神,逐渐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说到底,和她吃掉的那些人一样,这家伙的自信心。只能建立在实际的力量差之上。
只有在自身的力量强过别人的时候,他们才能获取到那么一点扭曲的自信。然而麻烦的是,偏偏他们这种人,极其迷恋这种高人一等的快感,为了维持住这种虚假扭曲的快感,他们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
但这样的索取,总是有尽头的。
“我才不会承认,你比我强!是了……一定是我吃的人还不够,一定是死的人还不够……”
“是吗?”麻薯冷冷地盯着这个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理智,状若疯狗的家伙。“如果你只能从死者身上来掠夺力量的话,那很遗憾,你注定不可能比我更强的……特别是在这个世界里。”
自己此前所设下的后手,带来的“收益”也差一点将码数自己给吓呆了。
毕竟,他此前的设想只是将周围的半径十公里的范围,搭建成为自己的“主场”,哪里有想过,这个过程中,刚开了个头便一下子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扩散到了全世界——这下可好。现在的麻薯等同于有着全世界的死者的灵魂在身后做后援,呈几何倍数夸张地上升的力量,直接带给了麻薯一种不真实感。
好在麻薯也是一名心性坚定,相当冷静自制的人。
那一瞬间跨越了巨大的距离。如同神明一般无所不能的感觉,只是让麻薯的内心彷徨了两秒钟,随后她便克制住连自己的情绪。换做是其他人,甚至是琳,都有可能迷失掉方向,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带来的视角下。从此改变了心态,变得自负起来。
然而麻薯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已经品味过那种人生不过黄粱一梦的空虚的感觉。即使现在的刺激再如何强烈,她也不会因此而迷失了自我。
“你看来很喜欢高高在上,俯视着别人的快感嘛。”
只是一个想法在麻薯的脑中划过,她面前的恶魔之女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切实地压趴在了地上——汇聚了一个世界的死者而形成的念力,其强大的压迫力根本就不是这种外强中干的家伙所能够抵挡的。
“然而我现在试了试,其实感觉也就那样而已啊……要不是因为,这是你最喜欢拿来欺凌弱者的方式,我用出来能让你更加不舒服一些,我其实还是喜欢一拳一拳直接揍你的。”
以轻蔑的态度,表现出这种碾蚂蚁一样的绝对实力,很好玩吗?
麻薯真不觉得。
在麻薯看来,热衷于这么做的,都是些极度缺乏自信心,乃至于自卑的家伙,只有通过欺凌比自己弱的人,在这些弱者的面前表现出绝对的实力差,高高在上地碾压着别人才能收获病态的自尊。
会这么做,只能够说明这些家伙的可怜。
麻薯在穿越到异世界后,一开始也有着这样的倾向,然而,当她一点点融入到了那个世界之后,这种情感便不再有过了。她拒绝了一步登天的诱惑,选择了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变强;她拒绝了虚假的尊严,不使用暴力,而是依靠着自己的人格来收获别人的尊重;她拒绝了的蛊惑,愿意尊重他人的选择……
除去她所拥有的力量和过去大不相同,她能做到的事和过去天差地别,其实麻薯的生活方式,与曾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过去她不欺凌别人,变强了之后也没有这么做。
过去她不会强取豪夺,变强了之后也不会这么做。
过去她怀有着同情和怜悯,变强了之后依然还保留着它们。
……对麻薯而言,她的生活态度,对别人的态度,对世界的态度,和她自己拥有着怎样的程度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的人格并不是在争斗中形成的,也不是在来到了异世界之后才形成的——早在很久之前,在另一个世界,在她父母的影响下,这些东西,便早已经深深扎根在麻薯的心中了。
所以她很讨厌这类人。、
能够轻易地被外物动摇了本心,乃至于改变了本心,化作了“力量”的奴隶的家伙,她从来都瞧不上眼。
麻薯会对兵库北小姐怒目而视,因为对方改变了自己本来无忧无虑的人生不说,还试图操纵自己为恶,最后甚至杀死了自己……麻薯仇视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麻薯却不会鄙夷对方。
哪怕这家伙就是自己的仇人,可是依旧是拥有着自己的灵魂和追求的……对于这种人,麻薯并不厌恶。
所以她对于这个时间段,或者说这个世界线的兵库北小姐,态度甚至可以说还是“相当友好”。反正对方这时候其实也不存在坑害自己的事实,麻薯也不会将“未来”的罪责强加到这个时间的她头上……
然而,面前的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麻薯甚至连正眼看一下对方的兴致都没有……如果条件允许,麻薯完全不希望和这家伙有任何的交集,因为她最讨厌的便是此类人,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可是谁让对方的危害性相当大呢?
“我现在这么做,归根结底只是想要让你难受——如何?被人用这种看路边的翔一样的态度随意的蹂躏,这种滋味由你自己亲自来体会,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在?……啊,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超棒的!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high起来了呦”
麻薯板着脸,用丝毫看不出欣喜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棒读出了这句话。
——真没什么可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