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买下冰螭剑的玉蟾宫管事,一名符姓修士来访。
此行是坊里专门安排的应酬,李晚也因着其是大主顾,专门抽出时间接待。
符姓修士是一名福态中年,一见面便热情地主动上前:“李老弟,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易啊。”
李晚笑言道:“符道友说笑了,您是大主顾,坊里安排你我相见,又怎么会不易,之所以推迟到如今,是因为我还没有把损耗的精神恢复过来,演示冰螭剑诸功用也不易。”
符姓修士微微点头:“那就有劳李道友指教了,这把剑,是符某替风道友所购,届时我一并将你所授法诀与它转交。”
李晚伸手道:“我们到试剑场去,请!”
但凡天工坊售出的法宝,都有专人跟进处置,珍品以上品级的,更是有管事负责,不过这教习驱驭法诀和法宝所有特效,乃是私密之事,一般主顾上门,都由炼器师亲自接待。
这些都早有章程,李晚也没有把冰螭剑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而是把该演示的演示一番,然后又交给符姓修士一方用玉符封好的锦盒。
这锦盒里面,装有李晚写给真正买家的密信,里面就提及冰螭剑斩断烈皇的真正秘密,以及各种催运之法,与内蕴的禁制法阵一一对应。
这把剑,蕴含着一个集中主人全身法力,化成剑煞的特效,激发出来,鬼神辟易,十分的犀利。
符姓修士离开之前,问李晚道:“李道友可还有什么要符某转告风道友的?”
李晚道:“我该说的,都已经在这封信里,不过此剑就是与宝器相比,也不遑多让,还望风道友珍重。”
符姓修士道:“符某记住了,一定原话奉告。”
说罢便告辞离去。
又过了几天,李晚在府中遇到坊里执事前来相请,仔细一问,却原来是坊里终于把他晋升供奉的事情敲定下来,正要请他过去。
李晚欣然前往议事厅。
到了地方,李晚没有看见古长老等人,但却发现,自己比较熟悉的大小姐,公输元,莫长老,云长老等人,全都来了,还有一众管事模样的修士,也都肃然而立,摆出了欢迎的阵势。
李晚吃了一惊,道:“让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
“李道友,快快进来,今天可是坊里正式授予你供奉名位的日子!”公输元笑道,亲热地迎了上来。
大小姐道:“李道友,请接印信,密纹告身,新裳等物。”
她从身旁的案上,取过一方锦盒,郑重交到李晚手中。
李晚知道里面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供奉名位,不由也泛起一丝激动,接过了它。
大小姐欣然道:“现在我以代坊主名义,聘请李道友你为本坊供奉,希望李道友能与本坊精诚合作,同舟共济。”
李晚笑道:“蒙大小姐看重,各位同仁厚爱,李晚铭感五内,定不敢有负这供奉名位。”
公输元等人哈哈笑道:“恭喜恭喜,李道友!”
“今后大家还要多多携手,共创佳业啊。”
在热烈和谐的气氛中,众人恭贺了李晚一阵,这场面虽然并不盛大,但也叫李晚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到如今,他终于也正式成为天工坊供奉,比以往更进一步了。
正如公输元前些日子所言,他的身价剧增,许多事情都不同以往。
不久,众人移步到大小姐府中吃喝一顿,当作是给李晚祝贺。
宴后,众人散去,李晚打算离去之时,大小姐却出人意料叫住了他。
“李道友,你留一下。”
李晚看着大小姐清冷美貌的面庞,微讶道:“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大小姐温言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李晚心中一动,微笑道:“有何不可?”
且不说大小姐是他的东主,单只她本身就是位美女,李晚也非常乐意和她相处,于是跟着她来到后院。
春风吹皱院中池水,树影轻摇,满院飘香,沁人心脾。
大小姐婀娜的身姿在前方款款而行,忽地停了下来,面向李晚。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四周侍女下人早已奉大小姐之命退下,李晚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欣赏她的绝美容颜,只感觉大小姐刚刚喝了几杯酒,白皙美艳的脸庞,布满着一种桃花似也的娇艳红晕,更显动人。
这比往昔更多几分朦胧与神秘,月下看美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李晚眼中没有却丝毫轻浮。
来到天工坊几年,他对大小姐的事迹渐渐了解,越发知道,当年大小姐十岁持家,没有像自己一般得到器宗大典,咸鱼翻身的奇遇,想要与古长老等人的顽固一派相斗,是多么的不容易,身为天之骄女,毅然放弃金丹大道的前程,改修炼器一途,又是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勇气。
而且这是名门闺秀,不是像珍姬一般的异族女子,与名门闺秀相处,需要考虑更多是身家,门第,礼法,责任,而不是其他。
他对这位大小姐,隐隐也有几分敬重和钦佩。
“李道友,坐。”大小姐似乎怀着心事,也没有注意到李晚的偷偷观察,温言说道。
李晚也不客气,就在靠近大小姐娇躯的石椅上坐了。
大小姐身躯微僵,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但她已经先行坐下,起身离开就显得有些失礼了,只好就这么说话:“李道友来到我坊已经五年了,如今更是就任供奉一职,一切可都感觉还好?”
李晚道:“一切都好,多谢大小姐关心。”
大小姐道:“我坊素来以人为本,一切尽都是为炼器师,你若遇到难事,无论关乎炼器,还是自己的个人私事,都可以提出来,坊里豢养那么多执事杂役和管事,就是专门为炼器师客卿,供奉们效劳的。
现如今,坊里正值多事之秋,还望李道友养好元气,奋力勉之!”
这是大小姐的关怀和激励,李晚自然点头称是。
大小姐又问了一番李晚在坊中的处境,叮嘱他要爱惜身体,才能多为坊里效劳云云。
这些都是普通平常,关怀下属的话,李晚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触,但也打心底里涌起几分暖意。
都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哪怕玄门中人境界再高,修为再深,这些爱好憎恶也在所难免。
两人聊了一会儿,却又转到了如今坊里的形势。
大小姐略显忧郁,问李晚道:“李道友,你对古长老他们看法如何?”
李晚略吃一惊,心中暗想,这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不过李晚对这群人素无好感,也不忌讳说出来:“我感觉古长老他们对我素有敌意,我对他们也无甚好感。”
他说着这话,看着大小姐的面色,也不知道她作何反应。
大小姐轻叹了一声:“以前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李晚心中一动:“以前?”
大小姐道:“李道友来到坊中时间不长,大概也只知道,坊里分成坊主,长老两派,彼此掣肘,争夺,试图全取工坊产业,是吗?”
“难道不是吗?”李晚心中有些奇怪,为何大小姐这位少坊主,对自己说这些交心的话,仿佛丝毫不避忌家丑外扬。
不过,大小姐愿意跟他交心,述说衷肠,他也乐得倾听。
李晚一时间还没有自觉,其实他也已经是坊主一派的重要诸侯了,大小姐对他说这些,并无不当。
大小姐道:“倒还真是如此,不过万事必有其因,李道友可又知道,是什么导致如此?”
李晚略为沉吟,道:“应是贪心不足。”
贪心不足,可以代指很多东西,比如贪婪,野心。
在李晚看来,这些长老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是贪图坊里的产业所致。
当然还有另外一大原因,他没有说出来,免得惹大小姐生气。
坊主一脉沦落至此,也实在太窝囊了,这是实力不足以保住祖宗基业,要被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的征兆,如果真到那一步,也怨不得别人。
大小姐听了他的话,却出乎意料地轻轻摇头,叹惜道:“你说的只是表象,其实还有另一点,才是更为重要的原因,也是我认为的根本所在。”
“哦?愿闻其详。”李晚有些诧异。
大小姐轻轻道:“是器量。”
李晚有些疑惑,看着大小姐。
大小姐仿佛见惯了这样的眼光,淡淡地解释道:“当年先祖与诸位长老前辈筚路蓝缕,开创基业,又再经过几代勤勉,方才把天工坊经营到如今的地步,可是一直以来,天工坊都只能偏安于天南一隅,从未开眼望过天下,整个天南东部,七国三原的宗门世家势力,大多也是如此。”
大小姐继续道:“以前的年代,先祖同样弱小,甚至曾经连炼器用的宝材,炼成法宝的酬劳,都给不起,但却依旧有一群视他若手足弟兄的道友不离不弃,直到度过重重难关……”
李晚嘴唇微微张开,感觉自己可能听错了什么。
长老一脉的那些人贪鄙可恶,他们的先祖,却忠义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