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一会儿,就有慈宁宫的太监过来,只说太皇太后身子不舒服,要召太上皇皇太后回去。周铭是个孝顺儿子,闻言也顾不上再蹭饭了,连忙和沈媛离去,这里大长公主拉着女儿的手恋恋不舍,宁纤碧却松了口气,暗自好笑道:该,让你借太皇太后撒谎,这下好了,太皇太后真不舒服了,到底被追回去了吧?
周铭离开后,前厅宾客和女眷们也就一起一起的散去,除了至亲的几个亲眷外,其他直到未时末都散尽了。宁纤碧就让轻怜沈璧珍等看着人收拾桌椅杯盘,自己回了凝碧院,刚进门就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叫芦花道:“快倒甜汤来喝,这半日可累死我了。”
不一会儿芦花就端了红枣莲子雪梨汤来,宁纤碧又让对了开水,把甜味冲淡了些,这才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下去了。方舒出一口气道:“可总算是活了过来,快,去厨房看看,有那好吃的捡一些来。前边先任凭五姑娘轻怜和管事媳妇们收拾吧,我是必要歇一会子了。”
芦花知道宁纤碧中午根本就没吃饭,因忙笑道:“都预备着呢,在小厨房的锅里热的。”说完就命小丫头们去拿,一边笑道:“真是想不到,这才从南城搬回来多久?便有这样天大的荣幸,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竟然全过来了,奴婢从没想过这一辈子还有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如今可真是死也瞑目了。”
宁纤碧又捧了一杯茶慢慢啜着,叹气道:“富贵无极富贵无极。如今沈家可算是到尽头了。只是这一代还好说,下一代有小平安,大概也还好,再往后。又能富贵多少代呢?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这都是自古的道理,从没有变过的。”
芦花笑道:“后来的事儿谁能管得了呢?少不得图了眼前痛快就好。”说完见宁纤碧一点头。从床上跳下来道:“你说的没错,我刚刚也是糊涂了,竟庸人自扰起来。饭菜都上来了吗?来,让我就图个眼前痛快吧。“言罢出了内室,只见厅中桌上都摆满了菜肴,宁纤碧饿到现在,只觉着眼睛都蓝了,把丫头们都支出去,也顾不上什么贵妇形象。风卷残云般一通大嚼。直吃的肚皮似都圆了几分。这才放下筷子。
大长公主的寿辰热热闹闹过去了,很快宁家又来下聘,照样忙了一天。原本依照两家意思,是要把宁彻宣和沈璧珍的婚事在年前办了。谁知两个小儿女却是心有灵犀般的坚决。都说要等沈千山回来,必要让三哥(姐夫)喝这杯喜酒才行。因此虽是下了聘,婚事却到底又拖了下来。
“爷,您看您的冻疮又犯了,临走时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们千万看着,您就行行好,把鞋袜脱了,让奴才们给您上点药膏吧。”
边关军帐中,沈千山正在聚精会神看一幅地图,对长琴的话充耳不闻,只把这小厮说的口干舌燥,却也拿自家这位爷没办法。
须臾间长福进来,只看这景象便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因咳了一声道:“爷,奶奶的家信到了。”话音刚落,就见世子爷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放光道:“阿碧的家信?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一边说着,早已伸出手去。长福将信掏出来,看着那厚厚大信封在心里腹诽,暗道也不知奶奶都有什么话可说的,每次家信都写这么多。
一边想着,那信早被沈千山劈手夺了去。长福便趁机道:“爷,您反正要看信,不如就让奴才们给您上点药膏吧。您要再这样下去,将来回去了,让奶奶看见这冻疮不但没好,反还厉害了些,寻奴才们晦气,奴才们冤不冤啊。要是爷您就这么不顾奴才们死活,那……那奴才们没办法,为了逃避责罚,也只好和奶奶禀明原委,就让奶奶知道,不是奴才们不尽力,都是爷不肯给奴才们机会。”
沈千山没好气瞪了长福一眼,咬牙道:“你现在倒是很机灵聪明了嘛,动不动就把你们奶奶抬出来压我。好了好了,抹吧抹吧。”一边说着,就脱了鞋袜,来到床上坐好,一边由长琴长福给他抹药膏,一边看着那家信。
没看到一页,忽听外面一个声音禀报道:“元帅,齐王爷来了。”
“哦?四皇兄来了?跟他说一声,让他等等,我等会儿去接他。”沈千山哪里舍得把信放下?因此挥了挥手,只听得长琴长福和门外士兵目瞪口呆,心想多大的口气啊,让齐王爷这堂堂皇子等等,这种话也只有元帅敢说出来吧?
谁知下一刻,门帘一挑,周鑫和蒋诤就走了进来,看见他在那里看信,周鑫便冷笑道:“我就说你不至于这样轻视我,果然是有缘故,如何?弟妹寄来的家信?”
沈千山看见是他,连忙往床里边挪了挪,一面笑道:“王爷怎么就这么进来了?也不等我去迎候……”不等说完,就被周鑫虚踢了一脚,听他咬牙道:“行了行了,你这套拿去哄你那还没满三岁的儿子只怕都哄不住,还想来哄我呢。来,我看看,信里都说了什么?姑奶奶的生日已经过了吧?七十五大寿呢,可惜我赶不上,如何?办得热闹不?”
沈千山和他熟惯了,虽然对他到来十分惊奇,却也不起身,指着身上苦笑道:“没办法,这两个奴才抬出阿碧来,给我的冻疮上了药膏,容我稍后再拜见罢。你怎么过来了?”
周鑫指着炭盆旁的椅子让蒋诤去坐,他这里则坐在了沈千山床边,长琴长福早已站起身避到一旁,周鑫就淡淡道:“我去口外马场看了看,竟是有那胆大包天的往口外私贩马匹,叫我杀了几个,真真是都钻到钱眼里去,连性命都不要了。我又整顿了一番,方督运着粮草往你这里来,战事如何了?”一面说着,也凑过去看信。
“战事还好,虽也是两国联军,比起上一次的声势差得远。你看打到这里,他们已经是人困马疲,我想着只怕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昨儿收到消息说,宁夏国内也出了乱子,他们国主有意撤兵回去,只是如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我在后面追打落水狗,呵呵,我就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周鑫点头道:“这就好,早些打完,你和江老元帅都回京去,你也罢了,总算年轻,不过是先前圈禁着,和家里人少聚,出来了就摊上这事儿,马不停蹄来了边关。那江老元帅几十岁的人,这一次完事儿,也该让他回京城养老享福了。”
沈千山笑道:“可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着。这一次定要让金月宁夏伤筋动骨,几十年恢复不过来。”说到这里,看到大长公主寿辰那一段,沈千山便直起身子叫道:“了不得,祖母生日,竟是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都过去了,这……这是做什么呢?沈家声势富贵已极,再这样烈火烹油,反而不美。”
周鑫笑道:“怕什么?就是不美,也断不会在你这一代里不美就是,如今怎么富贵都是该当的。不然皇兄也不会亲自前去,说是替你尽孝了。”说完又往下看,指着信的最后道:“只是这一桩事你倒还真是要上点心,看见没?那两人要等着你回去才成婚呢,你要是再耽误个两三年,可不耽误了人家的婚姻?”
沈千山就把信收起来,瞪着周鑫道:“好不要脸,竟然偷看我的家信。”说完却听周鑫笑道:“哪里是偷看?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你如今怎也这般无耻?”沈千山咬牙,却见周鑫嘻嘻一笑道:“这话别只说我,看看你自己,我都是跟你学的。忘了你装肚子疼找洛王爷讹我那一阵了?”
他这么一说,沈千山也笑了,点头道:“说起来,倒是那胆小王爷运气好,先前因为欠了四皇兄的钱,让你支使来支使去的,谁知竟因为这个没去党从六皇子,倒落了个好儿。”
周鑫笑道:“这就是人的运气到了,挡也挡不住。譬如说我当日要是真对沈家和皇兄做绝了,只怕也没有这个好儿。”说完却见沈千山正容道:“说到这里,真要好好谢你的,不然我家的日子不知要难过多少倍。”
他们兄弟俩在这里说着话,那边蒋诤早坐不住了,因扭着身子道:“我去外面走走,这些日子只是赶路,都没来得及欣赏下边塞风光。”
一面说着,就出去了,沈千山忙命长福长琴跟着,眼见着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他方皱眉看着周鑫道:“如今诸事已定,你怎么还留着他在你身边?难道是认真要让他做你帮手?”
周鑫冷笑道:“你又要来管闲事不成?我就要留着他,怎么了?难道你还要去父皇那里告状?还是去皇兄那里告状呢?”
沈千山叹口气道:“你又恼了。我其实懒得管你,只要蒋诤自己愿意,我操哪门子没有味儿的心呢?我如今却是替你担心,你就算和他在一起,太上皇和皇上能容得你这一门绝了人吗?你可要好好儿想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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