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温柔的看着宁纤碧,轻声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是彼此的另一半对吗?嗯,就是这样,我们夫妻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别想将咱们俩分出个尊卑上下。”
“千山。”宁纤碧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她绽开笑容,重重一点头:“好。”
就是这样,沈千山就是这样的男人,自己本不该对他有一点怀疑的。虽然离开了战场,但那些血与火中凝练出的感情不会离开,回到京城,回到这尔虞我诈的大宅门中,地点变了情境也变了,然而身边的这个人,却不会变。他是自己最大的依靠,这件事也不会变。
夫妻两个手牵着手上了台阶,并立于朱红门下,忽见一个身影匆匆走出来,却是薛夫人身旁的大丫头水仙,此时看着沈千山和宁纤碧并肩而立,她心中不由得一跳,连忙来到近前行了万福,接着方小声对沈千山和宁纤碧道:“听闻爷和奶奶回来,大长公主和王妃还有太太都十分兴奋,一齐来了前院迎接。”
宁纤碧眉头一挑,沈千山却是声色不动。水仙见这夫妻两个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下不由叫苦不迭,然而薛夫人的吩咐她哪敢不照办?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太的意思是……这大家都迎出来,爷是这样天大的功劳,倒也罢了,只是怕……奶奶……这……太太也是为了奶奶好,怕……折了您……”
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水仙只能偷偷看了宁纤碧一眼,心想我的好奶奶,您就识点趣儿吧,你算是什么身份?也敢跟着爷并肩从这正门中进。让长辈们迎接你,也不怕折了福寿吗?
刚想到这里,便听沈千山淡淡道:“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长辈依然是长辈,你回去让老祖宗和王妃以及太太都进堂屋去坐,稍后容我拜见。至于这中门……”他抬头看了一眼睿亲王府的金匾,忽然郑重道:“奶奶在边疆陪我出生入死,做药救人,功比天高。这个正门,她有资格进。”
“是。奴婢也明白。”水仙连忙陪着笑说,但是旋即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嗫嚅着道:“太太的意思是说。这中门,除了婚嫁那一日的正室……”说到这里却又不肯说下去了。
沈千山冷笑,他心里怎么还不明白?薛夫人对宁纤碧的痛恨那是从进门就开始的。然而这也是因为心疼他这个儿子,他也无话可说。
不过如今情形和当初却是大不一样了,今天。在这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可能退却。说到底,不管是什么理由,薛夫人就是看不得宁纤碧进这个门,而他。偏偏就要妻子和自己一起,堂堂正正从这个门进王府,以此来奠定她在府中的地位。白姨娘不是善茬儿。两年的时间足够她在这府中经营出属于她的一片势力了。
要不然,宁纤碧和沈千山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在正门进角门进又能如何?但恰恰是夫妻两个对府中形势都有清醒认识,所以沈千山半步都不肯退。
有丈夫撑腰,宁纤碧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去装什么贤惠。她如今已经注定不可能独善其身逍遥度日,既是决心和沈千山在一起。那她可不想受白采芝的掣肘。
“除了祖母之外,这府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没资格从中门入府,但这些人里不包括三奶奶,我再说一遍,她完全有这个资格。你就去回太太,说这是我说的。”
听了沈千山斩钉截铁的话,水仙终于再也不能阻拦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在静静立在沈千山身旁的宁纤碧身上飞快扫了一眼,接着便行礼退下。
看着水仙匆匆回了院子里,沈千山无奈摇摇头,苦笑着对宁纤碧道:“有时候想想,边关虽然条件艰苦,然而快意恩仇,何等自由潇洒?眼前这豪门朱户,里面却是不知多少倾轧陷阱,纵然锦衣美食又如何?”
“爷说的是,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里再不好,是你我的家,你我的根,又能如何?”宁纤碧安慰着沈千山,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我知你是极不喜欢这些的,所以当日不肯入豪门,偏偏……”
他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笑道:“从前是为了你,不肯进这王府。如今妾身却也愿意为了夫君,在这府中盘算周旋。家和万事兴,从今后,你还不知道有多少重责大任,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是让你回家后有个安安稳稳的地方歇着,再多的,却是也没有能力了。”
一句话,竟是让沈千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当日白云寺后山,这女子以不愿涉及王府倾轧为由断然拒绝自己。而今,她说她愿意为自己尽力在这大泥潭中周旋,让他在疲累之余,可以有一个安稳的地方歇脚。
鼻子一酸,只觉着眼中热热的,然而若因此哭了鼻子,那沈元帅的威严可真就荡然无存了。恰好在此时,只听总管沈山的声音响起道:“睿亲王府阖府上下,恭迎世子爷凯旋。”话音落,早已准备好的家人就鱼贯而出,在石狮子旁放响了鞭炮。
没有什么喧天鼓乐,然而这鞭炮一放,倒也有几分热闹,沈千山牵着宁纤碧的手,就在漫天飞扬的红纸屑中,昂首并肩迈进了那道朱红色的门槛,堂堂正正从中门进了王府,接受两旁并排站着的仆人们的参拜行礼。
这一世的命运究竟又会如何呢?
相比起沈千山的坚定满足,宁纤碧心中的情绪更要复杂得多:很多事情改变了,但是也有许多事情根本没变。自己往后不可能会束手待毙,不但不会束手待毙,她还要好好会一会心机深沉狠毒的小白花表妹。重生以后多年来积极向上的生活让宁纤碧不再如前世般畏缩懦弱,她对于接下来的宅斗已经有了足够的重视和心理准备,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一世里睿亲王府的结局,沈千山被圈禁,王府被抄家,这样一个灭顶之灾,究竟还会不会发生呢?
宁纤碧有一个感觉:这个大灾难并不会因为其他事情的改变而改变,就好像当日宁德荣也没有逃过那一劫一般。然而三爷爷虽然没逃过劫难,结局却是比上一世里好的太多,安知这一世里,睿亲王府遭了劫难后,就没有一点转机呢?
这样一想,心中那点儿惆怅便尽数消解,宁纤碧微微扬起头:在劫难逃又如何?她再也不会傻得像上一世里那般消极面对命运。这一世,她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无论有什么样的苦难,哪怕是逆水行舟,她也绝不会再退一步。
大长公主和王妃薛夫人等此时就坐在前院的荣萱堂中,沈千山牵着宁纤碧的手来到屋里,要跪下给长辈们磕头,还不等跪下,早被大长公主打发人拽了起来。
王妃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轻轻一扫,便开口笑道:“小两口儿在边关两年,着实是辛苦了,瞧瞧侄媳妇,这面容都清减了许多,下巴也尖了。好在你们两个夫唱妇随,倒似是比前融洽恩爱了好些,这会儿竟比大婚那时还亲热呢,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大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对沈千山和宁纤碧道:“能同甘共苦,才能更懂得珍惜。所以世人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可见这句话倒是应着你们身上。从此后更要夫妻同心,相敬如宾才是,明白吗?”
宁纤碧心说谁要相敬如宾啊?那么客气,还哪里像是夫妻?只是嘴上自然要答应的。这里薛夫人方站起身,拉着儿子的手,眼泪扑簌簌落下,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大长公主便笑道:“好了,盼了两年,如今千山回来了,轻易也不会再出去,这时候儿还哭什么?没的让人笑话。”
白采芝忙在一旁用帕子抹抹眼睛,陪笑道:“老祖宗还说太太,您还没觉察吗?您老眼里也汪着两汪泪呢。”
宁纤碧看了白采芝一眼,见大长公主只是笑着点点头,她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心道我这妹妹果然是不简单啊,当日老太太明明是看不上她,根本不搭理她的,如今却也被笼络了。只不过又如何?你赢了太婆婆和婆婆,我却是赢了丈夫的心,这得与失究竟是谁更占便宜,可一点儿也说不准。
正想着,便听沈千山道:“母亲,今日只身入城,先回府里,不过是为了送阿碧回来。如今我却是要进宫覆旨,不然让皇上知道,定要训斥的。”
薛夫人皱了皱眉头,心里这个腻歪就别提了:儿子先前完全不顾自己面子,到底让那个女人从中门入府,这还不算,竟是连夫妻之道都不顾了,牵着那个女人的手并肩而行,这若是让人知道,岂不是笑他连尊卑都不分?儿子喜欢宁纤碧她知道,但至于就宠成这个模样吗?难怪那女人敢嚣张,不就是因为恃宠而骄?
嘿嘿嘿,小沈和芍药到底还是携手共进中门,嗷嗷嗷,喜欢这种小处见情意的细节(众:滚,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要数一数小处见憋屈的情节啊?嘤嘤嘤嘤抱头遁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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