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书房!
已经是深夜时分,四周一片寂静,厚厚的积雪堆满了窗沿,只有几丝调皮的冷风,不时划过窗边,带起丝丝雪末儿。
书房内,十几支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将室内照的通明,犹如白昼,崇祯皇帝孤寂的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边,紧紧盯着上面两条刺眼的红线,久久没有一丝动作!
就在刚才,他刚刚收到了最新的军情奏报,奴贼岳托部,已经攻入阳武,杀入了河南腹心,开封、洛阳告急,左良玉退守南阳,不敢出兵援助,河南巡抚李仙风,副总兵陈永福,已经接连发出几道八百里加急,乞求朝廷派兵援助!
另一方面,奴酋多尔衮部,绕过了德州,已经攻克了临清城,刀锋直逼济南城下,鲁中要地,危在旦夕!
“好,好啊!好啊!”忽然,崇祯皇帝发疯一般的大笑起来,他提起手中朱砂红笔,狠狠的在阳武和临清上面,打了两个红红的大叉号,眼泪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苍天啊,这万里河山,祖宗数百年的基业,难道,难道真的就要毁在朕的手中么?“
他说着说着,有些无力的做倒在地上,如同一个委屈的孩童一般,大声抽噎不止!原本年轻的身躯,现在看起来,简直如同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蹒跚!
一旁的亲信太监王承恩眼见这般,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皇上,皇上他才三十岁啊,可,可眼下,他头上的白发,居然,居然比自己这半截身子都要埋入土中的还要多出数倍,这,这,王元化简直不敢往下想!
“皇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太祖、太宗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大明江山万年永固,那些可恨的满清鞑子,咱们,咱们早晚有一天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王承恩跪倒在崇祯皇帝身边,试图想他拉起来。
崇祯皇帝一把挣脱了王晨恩的双手,却反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激动的问道:“大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咱们,咱们还能打回来么?”
王承恩自崇祯皇帝幼时,便已经陪伴在崇祯皇帝的身边,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崇祯皇帝长大,对于眼前这大明万里河山的真正主人,王承恩或许比崇祯皇帝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
“皇上,您是咱们大明百年难遇的圣明之君,那些满清鞑子又算的上是什么?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没有开化的野人罢了!只要给咱们一些时间,练出一支强军,他们这些野人,又能算的了什么!”王承恩流着眼泪劝解道。
“练兵?”崇祯皇帝眼睛忽然一亮,这十几年来,数次同满清对战,大明的强军几乎已经被消耗殆尽,眼下,除了关宁铁骑,还勉强可以同清军对持,剩余那些军兵,简直便如同不设防一般,崇祯皇帝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大伴,咱们,咱们真的能练出一支强军,助我大明中兴么?”崇祯皇帝满怀希冀的道。
王承恩不由苦笑,他这也就是随口一说,想要练兵,这,这人从何来?眼下大明那些勋贵之后,他们早已经不复祖上荣光,除了吃喝嫖赌,他们连刀枪都拿不拿的动,这都是两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了将领,有了军兵,可,可这银子又由何来?眼下大明一年的税赋,不过只有几百万两,这其中,十之八九都用于辽东养军、朝廷开支,已然是入不敷出,想要练兵,这又谈何容易?
“皇上,您是圣明之君,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王晨恩拼命磕头,却根本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崇祯皇帝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作为一家之主,一国之君,自己究竟有什么家当,他心里又怎会不清楚?
卢象升战死,眼下,大明也就杨嗣昌、洪承畴、孙传庭等少数几人可用,可他们,他们真的能挽救已经穷途末路的大明么?
崇祯皇帝默默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了窗边,用力推开窗檐,静静的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久久没有动作!
王承恩赶忙快步走到崇祯皇帝身边,哀求道:“皇上,外面儿风大,您,您要保重龙体啊!”
崇祯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伴,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朕,想自己静一静!”
“皇上,老奴……”
王承恩还想说些什么,崇祯皇帝却用力摆了摆手,“朕乏了!”
王承恩只得恭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默默的退出门口。
崇祯皇帝深深的舒了一口长气,重新回到地图旁边,盯着上面的两道红线,两只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河南虽是中原腹心,但开封、洛阳城高墙后,兵力充足,一时倒能应称的下,但济南处在南北咽喉要道,是江南钱粮进京的毕竟之地,此时又是兵少将寡,若是稍有差池,大明的整个经济命脉,怕是都要陷入瘫痪!
“颜继祖,倪宠,陈国威,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究竟在干些什么!“崇祯皇帝阴冷道,说完,他猛的抓起地上的奏章,用力批示了几个朱红大字,”着令,速速救援济南城!”
已经是二更时分,风雪依然未止,刘如意酒气熏熏的走宋学朱的府中走出,用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今夜,虽然宋学朱言,只是小酌,但在众权贵的轮流围攻之下,刘如意还是免不了多喝了不少!这些人,都是济南城豪强,个个都是手眼通天之辈,这种时刻,刘如意也不想再横生枝节,有些事情,也只得隐忍下来!
现如今,众人都被困在城内,便如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丢不了他,若是同心协力,未必就会没有作为,但若人心涣散,各存心机,尤其是那种想要两面三刀,里外讨好之人,那,也不能怪着刘如意心狠手辣了!
此时已经是非常时刻,刘如意并没有回自己在济南南城的家中,而是径自奔向了北门军中驻地!
雪面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足有拳头般深厚,踩在上面‘咯咯’作响,刘如意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刚刚转到北门主街道,火郎便带着几十人快步迎了上来,“大哥,事情已经有了分晓!”
刘如意微微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是闪过一抹寒光,“是谁的关系?现在,人还在么?”
火郎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亲兵都在不远处,这才压低声音道:“做事的是江津手下的亲兵,但,但某手下的弟兄,却是,却是看到那人走进了,走进了刘建武的母亲,齐氏的家门!”
火郎说完,用力垂下了头,不敢看向刘如意的眼睛!
刘如意先是一怔,接着,一种莫名的仇恨突然涌上了心头,大骂道:“这他娘的贱人!她,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火郎不敢回答,只是有些柔软的问:“大哥,这,这,咱们还继续动手么?“
对于刘如意的过去,火郎也有了些了解,这种事情,即便是火郎同刘如意这般亲近的关系,他也是不敢多嘴!
对于齐氏,刘如意原本并不想与她再做纠缠,毕竟,他是父亲刘虎的遗孀,也是大哥刘建武的母亲,很多事情,虽然不快,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刘如意并不想再提,但刘如意实在想不到,就在眼下清军兵临城下,济南城里的兵力配置,竟然会从齐氏的身边传了出去!
自从刘建武重新回到了济南城,刘如意也知道,齐氏着实是费劲了心机,花费了不少银子,加之这几年,刘建武又是重新修缮宅院,又是养了几个江南的外宅,父亲刘虎生前虽是有些家当,但却也经不起他这般折腾啊!
齐家本来就是马贼出身,胆子自是寻常人不可比,若是真的为了几分银子,便将这种机要泄露给清军,这,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天诛地灭!
“大哥,咱们,咱们…………”火郎见刘如意久久没有动作,忍不住又小心提醒了一句!
刘如意脸色阴沉,仿似寒冰,他用力的攥紧了腰间刀柄,狠狠道:“按照原计划进行!”
济南城北门不远处,有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大宅,这里毗邻西门偏僻处,环境清幽,交通便利,气势也颇为恢弘,正是刘建武刚刚在济南城买的新宅院,就在今年年初,又重新修缮了一遍,这也使得这座宅院,分外光鲜!
此时,府中后院一间幽静的厢房内,齐氏正同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相对而坐!
这几年来,虽然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但齐氏原本丰腴的身姿却是消瘦了不少,古人说得好,金山银山,若是坐吃山空,最后也只能剩座假山!母子二人经过了一段奢华的日子,现如今却是陷入了窘境!
刘建武已经数天不归,齐氏多方打探,也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只是得知,刘建武已经同刘如意换防,但儿子具体的行踪,齐氏却是没有半点眉目!
自从刘如意升为南城游击之后,齐氏简直比吃了一堆苍蝇还要恶心,自己的儿子‘雄才伟略,武艺超人’,可他都没有混到游击,那小杂种就然混到了,这,这让心高气傲的齐氏怎能接受?
好在,误打误撞之间,一个机会摆在了她面前!
齐氏亲自起身,带着媚笑,为身边那消瘦的男子斟满了一杯热酒,“黄先生,若是我把手头的消息都告诉你,那,那您上次说的话,还是能算数么?”
标点符号出了点问题,有点小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