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能不能守得住,赵孝成王没有一点儿成算,邯郸被攻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当这消息被证实后,他仍是心惊肉跳,心胆欲裂,差点晕死过去。
“寡人拜你为上将军,你口口声声,一定要保得邯郸万全,你怎么如此无能?这才多久,邯郸就要被攻破了。”赵孝成王一把抓住信陵君的衣襟,大声喝问,声响若雷,口水喷了信陵君一头一脸。
信陵君满面通红,一脸的羞愧。
他之所以一心要当赵国的上将军,说到底就是为自己捞本钱,想在赵国建立大功,获得赵国的支持,挟赵国之重来压逼魏王,逼迫魏王把王位传给他。信陵君这是包藏祸心,为了一己之私,并不是为了赵国。
若是为了赵国的话,赵孝成王应当拜廉颇为将,绝对会守得铁桶一般。即使不拜廉颇为将,也可以拜乐毅为将。二人中,任何一个都比他更富有军事才干,都比他更会打仗,比他更加合适。
偏偏,信陵君为了一己之私,硬插一脚,把这上将军之位霸占了。
此时此刻,邯郸城即将告破,他能不羞愧吗?
“大王,无忌尽力了。”信陵君终于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的确是尽力了,只是他的才干不足以担此大任,才弄成眼下这局面。
“你辜负了寡人恩德!你,葬送了大赵!”赵孝成王典型的死要面子,到了眼下这情形,他仍是不承认是他无识人之明,把上将军一职交给了徒有虚名的信陵君。
赵孝成王把信陵君一扔,大声道:“召集群臣商议,商议。”
秦军在建造坡道一事,已经传开了,群臣慌恐难安,即使赵孝成王不传旨。群臣也会赶来。却是个个垂头丧气,一脸的惊惧,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说啊,说啊,你们可有妙法?”赵孝成王冲群臣吼得山响,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君上。廉颇将军和蔺相如求见。”就在这时,郭开快步过来禀报。
“廉颇?”赵孝成王脸色通红,比起猴屁股还要红,一脸的羞愧。
当日,得到秦军东进的消息时。廉颇就来见他,向他要兵,赵孝成王把廉颇轰走了。此时。再度听到“廉颇”二字,他是羞愧难当。
“要是当日不误信信陵君,而是拜廉颇为上将军,岂有今日之危?”赵孝成王在心里后悔,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请!快请!快快请廉颇将军!”赵孝成王如同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似的,终于看见了一线曙光。只要廉颇这个干城在。邯郸还是有希望,赵国还是有希望。
这是自从长平大战。罢了廉颇的兵权以来,赵孝成王对廉颇最客气的一次了。一连用了好几个“请”字。这都是情势逼的,逼得赵孝成王没有办法,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蹬蹬!”廉颇龙精虎猛,迈着大步而来,如同巨锤在撞击地面,威猛不凡。
蔺相如紧跟在廉颇身后,快步而来。
“廉颇将军,你总算是来了!”赵孝成王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冲廉颇迎将上来,勉力挤出笑容,却很僵硬,比哭还要难看。
廉颇正要见礼,赵孝成王迫不及待,忙问计:“廉颇将军,你可有妙计守住邯郸?”
“臣正为此事而来。”廉颇成竹在胸,道:“只要君上依臣之请,邯郸可守。”
“还能守?”一片尖叫声响起,出自赵孝成王和君臣之口。
“真能守?”信陵君有些不信,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命的打量着廉颇。
眼下的情形,万分危急,只要秦军把坡道造好,邯郸就完了,要让信陵君相信,还能守得住邯郸,他还真不信。
“哼!”廉颇冷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冲信陵君一瞪眼,道:“你以为廉颇是你这沽名钓誉之徒所能比?”
被廉颇讥嘲了,信陵君却是无言以答,谁叫这是廉颇呢?
“快说,是何策?”赵孝成王忙催促:“寡人都依你,都依你,只要能守住邯郸便可。”
眼下的赵孝成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廉颇身上,要是他早点如眼下这般,一切依廉颇之请,就不会有长平之败,更不会有邯郸之危了。
“一是请君上下旨,把年满十二以上,六十以下,不分男女老幼,悉数从军。”廉颇的话很是惊人。
“这个……”一片惊讶声响起,上自赵孝成王,下至群臣,个个一脸的震惊。
十二岁,还是童子,好不好?无论如何,也要十五岁吧?
更别说,还是男女老幼不分,悉数从军。打仗都是男人的事儿,哪有女人上战场的事?
这样的事儿,纵观古今,还真没几次,要赵孝成王君臣不震惊都不行。
“君上,不如此,不足以守城。”蔺相如帮腔,道:“长平战后,大赵精锐尽失,精壮死者十之八九。上次征召,已把十五以上,五十以下悉数召入军中。要想死守,唯有出此下策。”
长平一战,让赵国伤亡惨重,成年男子十之八九死掉,能上战场的人不多。为了整军,上将已经征召过一次了,眼下再也没有十五以上的男子,唯有依廉颇之策,方能扩军。
“准!”赵孝成王咬紧牙关,迸出一个字。
廉颇这手虽是情势所逼,却是太狠了,赵孝成王心惊肉跳,却不得不准。
“二是把平原君、信陵君,朝中大臣的门客,悉数编入军中。可得不少精壮。”廉颇又出一计。
“不可!”平原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门客是平原君的命根啊,若是门客战死了,没人充当他的爪牙,没人为他吹嘘,他的“贤名”就很成问题了。贤名一成问题,他的丞相之位就难保了。
“平原君所言极是有理。”信陵君当然不愿交出自己的门客了,那是他能否当上魏王的基础。
养士自重者,没有了门客,还有什么资本呢?
“若不如此。则无精壮。邯郸一破。秦国会放过你们吗?”廉颇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死盯着平原君和信陵君,沉声喝道:“亏你们还是贤名在外,如此鼠目寸光!要想美名天下传,就得渡过眼下难关。”
“这……”平原君和信陵君并非不明白此点,只是他们不甘心啊。
“我等愿意。”群臣齐声响应廉颇之言。
战国时代。养门客成风,只要稍有点家财的,都可以养门客,群臣或多或少都有门客。
他们这一响应,平原君和信陵君不依也得依了。
“三是请君上下旨。把宫中的侍女、杂役、嫔妃、内侍,悉数编入军中,让他们上城头杀敌。”廉颇的话更加惊人了。
“啊!”又是一片惊呼声响起。赵国君臣一脸的震惊。
“廉颇,你还真能想?”赵孝成王沉声喝道,脸色极为不善。
侍女、杂役、内侍,赵孝成王还不在乎。可是,他的嫔妃是他的心肝宝贝。若是编入军中,上城杀敌的话。还能有几人活着?这些嫔妃,都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是他的心尖尖。
“君上,廉颇将军之意有两个作用。一是显示死战到底的决心,可以激励士气。二是可以增加可战之人。”蔺相如忙为廉颇解释。
“敢问君上,是妇人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廉颇的话很直,直得让人受不了。
“你……”赵孝成王恨不得扇廉颇几个耳光,你就不能委婉点?
“准!”赵孝成王也知道,若不如此,邯郸十之八九会被攻破。到时,这些嫔妃还不知道便宜谁呢?与其便宜虎狼秦人,还不如让她们为守邯郸尽一份力。
“四是请君上授臣兵柄。”廉颇冲赵孝成王半跪。
廉颇要想守城的话,必须要有兵权,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这……”赵孝成王打量着信陵君,那意思是要信陵君交出兵权。
信陵君眼中精光闪烁,正在进行权衡。适才,没有办法守城,他是恨不得交出上将军的军权,眼下嘛,廉颇提出了这么多办法,事情还有可为,他的心眼又活了。
若是他眼下交出兵权的话,就意味着,他的邯郸之行彻底失败了,他就永远失去了赵国,不能再挟赵国之重压迫魏王,永远失去了魏王宝座。
继续担任上将军一职,虽然未必能守住邯郸,却仍是有希望,总比眼下交出兵权要强。
“不能交出兵柄。”信陵君想得明白了,有了主意,道:“大王,臣愿为大赵出生入死。”
“你……”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信陵君竟然还霸占着兵权不交,太出人意料了。
“大王勿忧,臣愿为大赵请来魏国之兵。”信陵君也知道,要是他不能有足够的理由,赵孝成王定会罢了他的兵权。
“当真?”赵孝成王眼里冒出了美妙的小星星。
获得他国援兵,一直是赵孝成王的梦想,很是希冀。
“千真万确。”信陵君信心十足,道:“无忌在大梁早就布置。此事干系甚大,不能告知大王,还请大王见谅。”
他有屁的布置,不如此说的话,兵权被罢是铁定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拜托信陵君了。”赵孝成王大是欢喜。
经过一天多的努力,坡道终于成型了,只需要再在上面铺上泥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秦国强悍,可修万里长城,区区一道坡道还能修不成?”秦异人看在眼里,大是感慨。
万里长城,万古流传,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是龙的脊梁,那是何等浩大的工程?眼前这条坡道与万里长城远远没法比,被秦军修成,一点也不用惊奇。
这道坡道,最上面宽约五丈,长约三十余丈。两侧也是斜坡,最下端宽约十丈。
一队队秦军来到,把泥土撒在上面,便于冲杀。
与此同时,一百铁鹰锐士,三百铁鹰剑士,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从秦军营地开出来,他们是攻城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