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熙年,别看他一派淡然镇定样子,其实大半都是伪装出来。只要细细留意就会发现,他脸上惯有浅笑根本未及眼底。
等太子妃和众人寒暄完毕了,沈秋瑜才莲步轻移走上前来,给孙氏和郑夫人行礼问安。虽然她如今已经贵为太子侧妃,却还是执晚辈礼。
孙氏心里不知想些什么,面上却一派温和,笑着打量沈秋瑜几眼,不无亲切说道:“若是有空了,不妨常回府里看看。”
郑夫人也将心里百味杂陈都按捺了下来,笑吟吟附和了几句。
沈秋瑜微微一笑,应了一声。目光迅速瞄了顾熙年一眼,顾熙年却并未正眼看她,一脸淡漠。
接下来,孙氏等人和太子妃一行人各自被不同僧侣领着去了不同禅房。
真是可惜,还没看到精彩好戏呢!
叶清兰心里暗暗惋惜不已,随着顾惜玉一起走进了禅房。这里有一尊佛像,众人一一去上了香。孙氏磕头时尤其虔诚。
顾熙年却并未上香。
郑夫人低声催促道:“熙年,既然来了,不妨去上一炷香。求佛祖保佑,身体健康国泰民安早日娶妻生子……”
顾熙年笑了笑,语气中却毫无恭敬之意:“不用了,如果求佛祖就能有用话,大家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儿磕头烧香就行了?”声音不算大,不过,足够禅房里所有人都听见就是了。
那个知事僧有些尴尬,却也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孙氏略有些不悦看了顾熙年一眼:“佛祖面前怎么可以胡说。向佛之心不虔诚,是要遭天谴。些过来上一炷香,磕几个头,佛祖就会原谅你无心之失了。”
顾熙年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佛祖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就让我遭天谴好了。”说完。竟然就这么拂袖出了禅室。
孙氏气脸都白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不稳:“看看,这就是你生好儿子。竟然这样和我说话,还敢我和顶嘴!”
郑夫人心里暗暗叹气,打起精神陪笑解释:“熙年大概心情不太好,说话难免冲了些。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计较了。”
刚见过沈秋瑜,顾熙年心情能好才是怪事。对孙氏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少了应有恭敬。
个中道理,孙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沉着脸哼了一声,便也不再说什么。又求签解签去了。郑夫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忙凑了过去相陪。
顾惜玉暗暗担心顾熙年,哪里还能待得下去。忍不住冲叶清兰使了个眼色。叶清兰心领神会,和顾惜玉一起悄然退了出去。
郑夫人眼角余光瞄到两人动静,却也没吭声。
两个少女一出禅房,便四处搜寻起了顾熙年身影。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到顾熙年。
顾惜玉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声音有些哽咽了:“大哥这是到哪儿去了?”千万可别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才好。
叶清兰笑着安抚道:“别担心,他肯定是心情不好,找个地方待着散心去了。”乍然见了老情人,心潮澎湃翻涌也是常事。顾熙年能忍着一直没失态。已经算是极有自制力了。
“我们去找他好不好?”顾惜玉一脸央求。
叶清兰点点头应了。其实就算顾惜玉不说,她也要去把顾熙年找出来。这时候也不早了,万一叶清宁到了慈云寺。又找不到顾熙年人,可就糟糕了!
两人对慈云寺都不熟悉,只好沿着禅房一路找了过去。刚走了没几步。背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叶清兰和顾惜玉一起回头,然后俱是一怔。
沈秋瑜什么时候冒出来?
沈秋瑜凝视着顾惜玉,柔声喊道:“表妹,好久不见了。”
顾惜玉俏脸一沉,轻哼一声,转过头不理她。
沈秋瑜神色有些黯然,低声叹道:“表妹,你现连话也不肯和我说了么?”
顾惜玉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不理她。叶清兰却忍不住细细打量了沈秋瑜几眼。自从知道顾惜玉当年落水真相之后,她对这个沈秋瑜就彻底没了好感。
可此刻面对面站着,她竟然对沈秋瑜生不出半分恶感来。美人蹙眉样子实令人心软。
怪不得能让顾熙年念念不忘,怪不得太子宁愿舍弃了兄弟之情也要娶了她。她绝对是叶清兰生平所见美有风情女子。
既然顾惜玉不肯理她,叶清兰自然也不会出声。双方无言对峙片刻,终于还是沈秋瑜张了口:“你们是不是要找表哥?”
果然是个极聪明女子!
叶清兰忍不住刮目相看了。美丽女子本已少见,再有出众才艺和聪慧,简直太逆天了!
顾惜玉也是一惊,终于抬头看了沈秋瑜一眼:“你怎么知道?”
沈秋瑜淡淡一笑:“你们两个不禅房里待着,却行色匆匆左顾右盼,自然是找人了。”顿了顿,又说道:“那边有一小片树林,你们去找找看,他应该就那里。”
顾惜玉咬着嘴唇,半晌才冒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大哥会那里?”
沈秋瑜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说道:“你们去找他吧!”然后,便转身进了另一间禅房。
顾惜玉看着沈秋瑜身影消失眼前,不自觉用力咬紧了嘴唇。下唇已经被咬出了一道浅浅印迹。
叶清兰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别咬了,再咬嘴唇可就破了。既然沈侧妃给我们指路,我们先过去看看好了。”
顾熙年和沈秋瑜青梅竹马相恋几年,肯定陪着孙氏来过慈云寺。说不定两人就曾偷偷跑到小树林里山盟海誓过。不然,沈秋瑜怎么这么肯定知道顾熙年会去那里?
顾惜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俏脸绷紧紧,满是不高兴。
那片小树林就禅房后面,绕过禅房就看到了。不知是什么品种,每一棵树都又高又粗壮,树后个人绰绰有余。果然是幽会佳地点。
叶清兰心里一动,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待会儿等叶清宁来了,干脆把叶清宁领到这儿来好了。这么僻静,又只短短几句话功夫,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顾惜玉一脸焦急,进了树林之后,便扬声喊了起来:“大哥!”反复喊了几声,终于有了回应。
“玉儿,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一个颀长清瘦身影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眉头微皱,正是顾熙年。
顾惜玉见了顾熙年,顿时松了口气,一路小跑过去:“大哥,你果然这儿。”
果然?顾熙年眸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忽然有了几分冷意:“是谁告诉你我这儿?”
顾惜玉不肯说沈秋瑜名字,只简短答道:“她说。”
顾熙年默然,眼神深幽,复杂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
叶清兰不肯放过这么好机会,目不转睛盯着顾熙年。
传说中他,不是一直爱着沈秋瑜为了她连成亲也不肯么?可为什么一提起沈秋瑜,他会是这样反应?难道是求而不得生出了恨意?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叶清兰正胡思乱想个不停,顾熙年却已迅速恢复如常,漫不经心说道:“我不想待禅房里,就随意出来走走。没想到你们竟然找过来了,好了,我们回去吧!免得祖母和母亲她们着急。”
顾惜玉却没有动弹,黑白分明眸子定定落顾熙年脸上,忽冒出了一句:“大哥,我这儿陪你。”
大哥见了沈秋瑜,心情一定十分纷乱。她要陪着大哥!
顾熙年显然没料到顾惜玉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沉默了片刻笑道:“玉儿放心,我一切都好。”
这话谁肯信!
顾惜玉执拗起来几匹马都拉不动,坚持道:“我要这儿陪你。”
顾熙年哑然,也拿她没辙了,只好点了点头。于是,兄妹两个就这么默默无言相对站着,旁边还有一个打酱油叶清兰。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怪怪。
过了片刻,叶清兰终于轻轻咳了一声:“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总这儿傻站着也太无聊了吧!
顾熙年和顾惜玉一起看了过来。
叶清兰摸了摸鼻子。好吧,就当她什么也没说好了。
就此时,树林外传来了一些异样动静。是悉悉索索脚步声,大概三四个人左右。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了?难道是沈秋瑜?
顾惜玉也蹙起了眉头,显然和叶清兰想到了一起。
顾熙年想什么,无人知道。只见他唇角抿极紧,眼神深幽平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叶清兰定睛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刚才真是想多了!原来是黄妈妈领着两个丫鬟过来了,显然是郑夫人派她来找人。
黄妈妈见三人都,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夫人命老奴来找少爷小姐和表小姐回去,昌远伯府夫人和表小姐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