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东天,银白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大地,图南卫的营寨周围又多了一处营地,这个边关营卫难得热闹起来。
夜色既至,图南卫昔日的兵卫大帐被王离征用,营帐内此时更是点燃了一堆篝火,一个个火把密集在营中可安全用火之处燃起,合着月光将这里照成了白日。
营帐中王离居于主座,一旁龙阳君与他平齐为客座,下方左边以东周君和邹衍为首,对面则是项少龙与此地地主甘兵卫,再往下方魏文和和朱亥、乌卓以及营卫诸将。
这等场合,纪嫣然身为女子却是不适出现,也少有掺合,以往举办宴会也多是由她发起,所以今日并未在此帐中,王离放目看去,心中微有些失望,却是不表。
见诸人到齐,王离随端起一个酒樽站了起来:“诸位且起身先共饮一杯,今日在这边关营寨,各项条件有限,还请诸位谅解,他日到达邯郸,王离定当在府中设下大宴为诸位接风以偿今日,请!”
“哪里!哪里!边关之地还有此等丰盛酒宴,却是极为难得,司礼不仅不远千里到此边关来迎,今日更是专门上山却猎杀了一头熊一酬酒宴,此心意之诚,前所未见,诸位,今日且由我们共同敬司礼才对,司礼,请!”
王离话音才落,龙阳君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与王离笑道,营帐中诸人齐齐应和。尽都站了起来。
“真是惭愧,君上。满饮此杯,但祝我赵魏两国一如昔日晋室还在之时,亲如一国,永不生隙,请。”
王离持杯说话时目光稍稍在信陵君派来的护卫首领身上微微一点,一闪而逝,魏文和脸上随露出了笑意,王离说的什么?亲如一国啊。
“好。但愿我赵魏两国亲如昔时秦晋,请。”
王离持酒与龙阳君酒樽一碰,随即持起满饮而下,有他带头,整个营帐中诸人一一将就按下腹中,如是,这魏国使者到赵境的第一场酒宴就开始了。虽是场合简陋,却是无比热烈。
一时间,各人轮流持杯而起,觥筹交错间仿佛这里不是什么边关简陋的营帐,而仿似乎君王宴饮的大殿一般。
待得气氛稍缓,王离再次站了起来:“邹先生。这一杯我敬你,说实话王离对先生的五德终始说不感兴趣,可是对先生的观星之术却是敬佩以极,今日能见先生这等奇人,王离三生有幸。他日邹先生若是有暇,王离定要向先生请教。”
王离此话一说。堂下顿时一片寂静,王离这话说的却是颇有些意思。
这时却见邹衍也站了起来,热切的看着王离:“司礼大人真实诚君子也,久闻司礼精通方术,想必亦有许多不同寻常的奇术,何须讨教,司礼来交流,邹衍求之不得。”
“请!”王离举杯一饮,邹衍也满饮而下,王离刚才这话说的却是正对他的胃口,不为其他,实诚耳,而且王离这等大方士,实诚的敬佩他的观星术,也让他颇为自得,这确实是他最为拿手的本事。
两人各自一饮,忽然帐篷的门户打开,一阵微风吹的火把火光闪动,众人皆将目光往帐外看去,却见一美貌的小婢行了进来,看她年纪虽小,进入营帐中却是丝毫未有怯场,显是见惯了大场面。
“司礼大人,我家小姐有一舞献上,以酬司礼千里相邀相迎之情。”
婢女一声话落,众人齐齐将目光移往王离身上,龙阳君笑道:“司礼可真是好面子,平日里嫣然大家在大梁,等闲诸人想见她一面都难,想不到今日大家却愿与司礼献舞,便是龙阳也觉欣慕呢。”
王离端着已经饮尽的酒杯,忽然洒然笑道:“早就听闻嫣然大家精通诸子百家,歌舞剑术无不擅长,能见嫣然大家的舞蹈,荣幸之至,且让王离拭目以待。”
这小婢的话中,却是酬千里相邀相迎之情,别人听不出,只当小婢或许有口误,有相迎哪有相邀呢,可是在王离耳中却是不同,显是这冰雪聪明的纪才女已然明白事情的根源。
真要说起来,纪嫣然此次来赵是赵王邀了邹衍,她是随行,可是根子还在于王离,而至于相迎,王离既是迎信陵君的信使,迎她也在其中,也未说错。
只是王离却不明,纪嫣然究竟是从何知道是他相邀的呢?
只此一想,王离便不由对纪嫣然多了分期待。有道是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个成功的女人,纵观寻秦一书,项少龙一生成就与两个女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第一位是乌家大小姐乌廷芳,乌家的财力、乌家的铁卫以及其他势力是他一切成功的物质与力量保障。另外一位便是纪嫣然,此女被称为女诸葛,只此一个称呼,就知她的作用与智慧。
“今日托司礼之幸,能见嫣然大家的舞蹈,我们一同来敬司礼一杯。”小婢离去,东周君当即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与王离道,如此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少息过去,先前来通报的婢女再入营帐,也不通报,仅是将营帐的皮帘微微拉起,几乎是一瞬间,营帐中的一应活动都停了下来,不用通报什么,此时人人都知名闻天下的纪才女就要到来,都是屏住了呼吸静等才女的到来。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一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黑色人形已然自帐外行来,虽是斗篷笼罩全身,但是人人皆是纪才女到来,都一个个将目光落在黑色人形上。
只见她步履轻盈,有如狸猫挪步,轻盈无声,堂中一切声音既息便是哪怕一根针落地都可听闻,但是却无人听到她的脚步。唯有斗篷舒展的些许。
只见这黑衣人行到场中,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目光直看王离,几乎就是一瞬间,整个场中气氛就是一变,不见其人具体形象,可是这一双眼睛一亮出来,一时间整个帐篷中仿佛都亮了。
墨若点漆,既清且亮,眸中看不出丝毫感彩。却是纯粹至极,这股纯粹就是无限的美感,王离微微颔首,回以一笑,精神已然锁定周身。
只看纪才女如此进来,王离隐然已经仿佛看到当她将斗篷甩开的一刹那,一瞬间将无限美貌展露出来的情景。他心知越是对此等美人有心,就越不可放出与其他男人那种被迷醉震倒之神态。
无论是凤菲还是纪嫣然这等女子,他们之眼光绝非寻常女子可比,这等女子,寻常男子是万不可求,便是为她做牛做马都无用。这等绝色,实是造物主为强者所创造的恩物。
“刷!”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急剧的剑鸣,紧接着帐篷中间仿佛在瞬间开出了一朵剑莲,剑光闪烁之间。笼罩黑衣人全身的黑色斗篷在无声无息飘散,莲开子现。只见一席白衣的绝美丽人已然自其中现出身形来。
“哦!”自黑暗之中现出白莲,莲中再开出个无限美丽的佳人,如此之反差,简直犹如黑暗中出现光明,地狱中观世音菩萨降临普度,一时间整个帐中除了王离之外,所有人眼睛尽看了个直。
只见帐篷之中,一席白衣的纪嫣然窈窕的身子屹立当场,火光映射下浑身都散发着白色的宝光,但看她单手按剑于臂后,略显得冷冽的目光尽带着俯视,一时间直若自仙境临凡的仙子一般。
“天仙化人。”王离强按住自己身体的反应,心中生出这四个字。
同时心中也道,无论是三大名姬,还是这纪才女,无一不是以自身身形气质操纵气氛和男人感官的好手,若无这等能力,寻常女子纵是空有美貌舞蹈歌喉,也不可能达到她们这等境地。
这时候但见这位天仙化人的仙女盈盈下拜,似是与王离行礼,众人的目光随着她身体一曲,只是“刷”的一声,被按在手臂后贴着小臂的长剑瞬间绽放,众人还来不及看清这位仙女的模样,她的身影就已然隐藏在剑光之中。
“刷!刷!刷!”火把映照下的帐中一道道剑锋映射着火光犹如夏日最美的鲜花般绽放开来,王离眼前一亮,这纪嫣然的剑舞与凤菲的剑舞完全是两面。
凤菲的剑舞但得剑意,无有剑术,以意取胜,可是纪嫣然却是天下少有的极顶剑术好手,在大梁与龙阳君并称魏国三大绝顶剑手。
她的剑不须再与他人借意,而其剑术本身于她掌中舞出来就是绝美,只见剑光湛湛,时缓时快,但随她人舞动,恰如其分的将她遮掩其中,一旁虽无丝竹伴奏,但是剑光绽放的声声剑鸣就是最好的伴奏,又何须其他丝竹。
但见帐篷中剑光时敛时放,收如江海凝波,放如明月照江,退进之间更显惊人剑艺,退如迎风青竹,虽狂风再盛,但使青竹弯折,却不能断,反是退如张弓,退的越厉,反击之势越盛,而进如清风徐来,潜而无声,却又无孔不入。
此等惊人剑术,实让人叹为观止,而此剑乃杀人之器,她的剑术之中潜藏的杀意更是无匹,偏偏于剑舞之中敛藏无形。
此等刚柔阴阳,近乎和谐完美之境,但看她身光意尽俱巅峰,只看的帐中所有人目不转睛,无不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待到剑光敛尽之时,一如当日凤菲一曲完美的《周礼》完结,满堂之人无不神醉,唯有王离未与迷惑,但听剑鸣一收,随即便睁开了眼。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嫣然大家真是好剑术,好剑舞。”
“我来时曾见凤菲剑舞,她但模仿稷下剑圣曹秋道的剑意,无有剑术其形,本道以为此等剑舞已经是天下少有。”
“今日嫣然大家之剑舞,形神俱妙、刚柔圆融、完美和谐,若是剑术再能再进一步,此剑舞当成人间巅峰,再无人可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