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芳下意识地轻轻挣了挣,没挣脱。
想起杨卫平长久以来对她的一往情深,秋芳禁不住将头低下来,没再挣动,任由他紧紧地握着她的左手。右手在身体的另一侧紧攥着,整个身体也绷得僵硬起来。
如果她现在继续挣脱,杨卫平出于对她的尊重,肯定会放手。
第一次看到她不再像以前那么敏感、紧张、抗拒,而是任他握着她的手,杨卫平不由有点呆了。
握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巧手。软绵绵,如若温玉,还带着一点冰冷。杨卫平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有些轻轻颤抖着。他怔怔地望着她,她侧低头不语。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的杨卫平,顿时心头狂喜。
这种喜悦,比之前跟修斯·菲尔德正式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的时候还要来得更为凶猛、狂热。
他很想就势拉她入怀,拥着她,亲她……
但他不敢,他担心万一这么做,又把她惊着了,没准她连手也不让他碰了。
此时的秋芳,心里也是极其复杂。
凭心而论,她很清楚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一个女人,这辈子能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生,为她死,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珍贵呢!
可是,她一直秉承的思想道德观念,使她不敢去接纳他对她的这份深情。
她怕,她怕被人讥笑,嘲讽。
她只是一个望门寡,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哪怕这个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哪怕她还是清白之身,她不敢奢望,她觉得自己没这个命,没这份福,她跟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配不上他。即使他说不在乎,可她在意。
她与死去的丈夫罗明正之间并无太深的感情,当时只是不忍违背养父对她的活命、养育之恩,而答应嫁的。
嫁给罗明正后,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居然不能人道,以至于让她想拥有一个她自己的孩子的想法也落空。
十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顶着寡妇的名头,将罗小彤从嚎嚎待哺的婴儿拉扯长大,她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完全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可就在她对人生再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这个男人冒死将她从枪口底下救出来,而且还救下了比她生命更重要的女儿小彤,并带着她们母女来到香港,重获新生。
如此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一直像块沉重的磐石,压在她心头。
他对她的深情,她看得很真,看得很切。从他的眼里,她看不到半丝像别的男人看她时的那种色欲,他的眼神很清澈,清澈到可以让她直探他的心底,看到他她的影子,几乎将他的整个心房都占满。
每次当他向她表白,被她拒绝后,他眼里的那种浓浓的忧伤,看得她心里真的很痛,很痛……可她没办法,她只能拒绝,在他面前,她除了保留一份女人的贞洁和矜持,她一无所有。
有好几次,他想抱她,都被她用不想伤到他而为理由而放手。其实那个时候她不知一切在问自己,如果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非得要拥她入怀,她真的会出手伤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她不会,她不可能如此没心没肺!她怎么可能伤害一个对她既有恩又有情,爱护她,尊重她,而且能力如此出众的优秀男人。
秋芳能感到杨卫平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通过眼角余光看到他满脸满眼的激动和喜悦,她莫名奇妙地也感到一种油然的欣慰,还有几份甜蜜。
他接下来会不会抱她入怀?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她该怎么办?秋芳此际心里既羞涩且紧张,芳心呯呯乱跳不已。
入眼秋芳那绝美的俏脸却是布上一层红晕,几乎要滴出水来,甚至连洁白无暇的脖子、耳根都染得红彤彤的。低垂的眼帘上那一排长而卷且不住轻轻翕动的睫毛,红润性感的迷人红唇,还有那稍显有些起伏急促的丰满胸部……
杨卫平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左手小心翼翼地在她滑嫩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
“芳姐。”
“嗯。”
“芳姐,我想……”
“不要!”秋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将身体移动车门边上,拉开了与杨卫平之间的距离。
不过,她并没将她那只被他握着的秀手抽回来,而是保持一种别样的牵手姿势。
“芳姐,我其实是想说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卫平,咱不说这个好吗?”秋芳以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杨卫平。
杨卫平忽然发现,秋芳虽然将身体后移了,但她并没有把手缩回去,而是还让他紧紧地握着。
杨卫平心里暗喜,她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跟他牵手了?怀着一种试探的心理,杨卫平一点点地将身体往她身边移了过去。
秋芳见状不由将头再度抵下,修长的小腿也因为身体过于紧张而绷得紧紧的。
终于,杨卫平握着她的手,紧挨着她坐下。
看她不再有抗拒的举动,杨卫平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就这么握着她的左手,偶尔不时用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滑动着。
感觉到他的小动作,秋芳轻咬着红唇,偷偷看了他一眼。
见他这时正轻闭着眼睛,像是在嗅闻着什么,显得很淘醉的样子。秋芳不由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羞涩,在心里暗自喊了声冤家。
此时无声,胜有声。
回到天工冶炼厂后,向荣、屠志强、张树芳等人,明显地感觉到老板好像变得格外的兴奋、开心。
从向阳嘴里得知,老板这趟出门,成功地将香港飞马自行车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收购了百分之六十,个人资产平添价值近八百万美元的产业,这才明白了老板的心情为啥会变得如此好。
只有杨卫平自己知道,他心情如此大佳的真正原因何在。
跟秋芳的关系,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终于让他牵她的手了!
办公室里,杨卫平难得地开了瓶法国红酒,自己给自己庆祝,连饮了三杯。
坐在大班椅上,兴高彩烈地举着酒杯不这地转着圈,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声傻笑。
只不过,这种难得的欢悦很快就被随后赶到的库克伍兹及其设计团队打断了。
变速山地车的设计,他之前只是拿出了一份整车设计图,具体到各个零部件的分解图,现在还都停留在他脑海里。
修斯·菲尔德显然比他更着急,迫不急待地想看到第一辆样车的实物。
对杨卫平提出要将他的实验室搬至天工冶炼厂,修斯·菲尔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连公司六成股份都让给了杨卫平,哪还在乎这些实验室里的仪器设备。
因此,库克伍兹也不是空手而来,随同的还有两大卡车的各类实验用仪器和设备。
杨卫平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只能将心头的喜悦深藏起来,会同库克伍兹的专业自行车设计团队,连夜开始了变速山地车的各个零部件分解设计和绘制。
车架、前叉、车把手、刹车、刹车把、刹车线、牙盘、中轴、链条、飞轮、变速变把、前拨、后拨、变速线、车圈、钢线、前后车轴、外胎、内胎等系列零部件,在杨卫平的指导下,库克伍兹和他的设计团队,连续三天三夜加班加点,终于将所有设计图和相关工艺流程图,争分夺秒地赶制出来。
与此同时,杨卫平也给冶炼厂下达了开工的指示,争取尽快将存放在仓库里的一千吨标准铝锭,全部加工成6063铝合金板材和管材。
有了修斯·菲尔德当合作伙伴,杨卫平以公司可持续发展战略为理由,让修斯·菲尔德通过其家族渠道,从英国和德国分别购进了一批精密冷扎、热扎铝板铝管加工设备。
另外,还从欧洲购进了一批熔剂加工原料,以及向法国电力公司追加了标准铝锭采购订单。
要知道,一旦飞马自行车制造公司的产能全开,天工冶炼厂在原材料供应方面,肯定是供不应求。
为此,杨卫平通过修斯·菲尔德的关系,将天工冶炼厂抵押给香港渣打银行,贷款五千万港币,让冶炼厂“火力”全开,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将所有从法国定购的标准铝锭,熔炼成铝合金锭,进而加工成各种规格型号的板材和管材,以确保第一批五千辆捷安特变速山地车的生产不会因原材料短缺而耽误时间。
对于即将推出的这款山地车,杨卫平毫不犹豫地用上了捷安特作为品牌。同时,也建议修斯·菲尔德将公司名变更为捷安特,理由是这样更与国际市场接轨。
天工冶炼厂刚一开工,就接到了一份为香港捷安特自行车股份有限公司长期供货的供货合同,暂定期限十年。这让工厂所有员工对天工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对老板作出的承诺也更加信心坚定。
有了充实的资金在手,加上还有修斯·菲尔德这个英国贵族子弟当靠山,杨卫平挥动着手里的支票,开始在全港地区到处挖人。
冶炼厂开工后,杨卫平经过慎重考虑,用手里的七家投资公司,对天工冶炼厂分别注资,重组为天工铝业集团。
这么大的摊子,杨卫平当然不可能指望靠着他下现有的这批农民来从事集团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工作。专业的事,交由专业的人来处理,这是杨卫平一惯的行事风格和原则。天工铝业要发展,就必须拥有一支专业的管理团队。
秋芳、向荣、屠志强等人的成长,还需要最少三年以上的时间来不断磨炼。而在他们无法胜任集团性质的大公司的经营管理工作之前,杨卫平只能选择聘请国外知名管理咨询公司的职业经理人出任公司的管理层各高级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