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不好了。”泰王府中,一个下人跌跌撞撞推门而入。
“怎么了?慌什么?”泰王皱起眉头,把手上的书扔到一边。
“王爷,外头有人来了,还带了许多兵马,看起来都是五城兵马司的,把王府围,围住了,为首的官说要,说要见见王爷……”那下人战战兢兢地说到。
“哦?”泰王有点惊讶,他不是没想过皇上会派人来查,所以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只是真等到皇上派人来,依旧是有些惊讶,他那位皇兄啊,说是谨慎,其实透着一股子懦弱,怎么这次会如此冒进?
不过,来了也好。泰王露出一丝冷笑,随口问道:“来的官是谁?”
“为首的,为首的官儿叫萧铭,是都察院的长官,旁边一个是吏部侍郎葛大人,后头还有一群大理寺官员。”那下人真不愧是王爷府上的,见多识广,所有的官员几乎都脸熟。
“萧铭?”泰王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再听,葛白若也来了,怎么回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便吩咐道:“准备好好茶,本王亲自去。”
“是。”下人赶忙退出门。
泰王府门外。
五城兵马司的兵将泰王府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外面一圈则是又围了一圈百姓指指点点,无非是一些五城兵马司的狗腿子仗势欺人,欺负贤王之类的话,毕竟王府周围的百姓年年受泰王恩惠,此时虽然不晓得什么事情,但当然要帮泰王说话。听着周围百姓指指点点骂着狗官的话,萧铭不禁有些头大,不得不说泰王这么些年做得实在太好了,逢年过节周围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有泰王府送来的年货,泰王还时不时出门遛个弯,扶扶老奶奶过马路,名声太好了,实在是不好动他啊。
突然,王府中门大开,出来了一队府兵和无数下人太监,簇拥着一个长得与皇上三分相似,但明显比皇上年轻且魁梧的老头,穿着蟒袍,满脸堆笑,缓缓从王府出来,人为道,声先闻:“恕本王来迟,不知是哪位上官想要见本王?”
萧铭也笑了,看着这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王爷,心里突然出现说不出的一丝厌恶,眯起眼睛行了一礼:“请王爷恕罪,下官萧铭,来都察院左都御使。今日在朝堂上,本官身旁的这位大人,礼部侍郎葛白若大人,参了王爷一本,说的是王爷养私兵,私造武器,制皇袍,雕刻玉玺,在王府设立百官,联络边关将领,在朝堂结党,收买朝廷重臣,贿赂宫里太监,召集江湖能人异士训练暗杀之事……”本来想萧铭说道养私兵也就算了,没想到萧铭洋洋洒洒说了几十条罪状,条条都能致死,葛白若的嘴巴越长越大,冷汗直下,特么老子什么时候说了这么多?
而泰王平和的笑容也越来越难看,这萧铭在干什么?说这么多罪状,还说的这么大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就算是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么离谱的事情,没有证据,谁会相信?
“……吃完饭不给钱,去青楼欠款还打龟公,随地吐痰不交罚款等等七十二条罪名,但是皇上绝对不相信泰王居然是如此一个禽兽不如,泯灭人性,天怒人怨的畜生……”泰王脸突然抽搐了几下,便又听到萧铭接着说道“……所以皇上特派本官带领葛大人与王爷对质,并顺便来探望王爷,打扰了王爷清闲,实在是诚惶诚恐……”萧铭真的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泰王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瞪了葛白若一眼,暗骂他怎么一丁点事情都干不好,还把自己给弄了进来,但是……事情还并不严重,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萧铭他还能翻了天不成?谋反?不谋反?只在本王一念之间啊。泰王眼中寒芒一闪而过,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既然是皇兄派人来,本王定当亲自招待。请萧大人与葛大人进府。”泰王亲自走过来,一手拉着一个,很是亲昵的样子,似乎对萧铭说的话一点都不在乎。
“对了王爷,本官带来的这些兵……”萧铭话还没说完,便被葛白若打断。
“这些兵可不能进王府,王府是什么地方,怎能私自带兵硬闯?”葛白若大义凛然地说到。
“额不是,本官的意思是,这些兵天天在五城兵马司讨生活,很是不容易,今天又要替泰王府站岗把风,所以泰王不……意思意思。”萧铭话说的很小声,除了泰王和葛白若,谁也没听到。
泰王脸色一僵,赶忙低声说到:“好好好,意思意思,本王马上就准备一千两白银,不,两千两,差人送到萧府,如何?”心中暗骂到,小兔崽子,这也能捞钱?
“好说好说。”萧铭这才喜滋滋迈开脚步,行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今天来一趟就算赚到了,两千两够给姐姐买好多衣服,给横云和成颠鸾买好多零食,给成巧蓉买好多胭脂水粉了……
外边站着的所有军余们都不知道,自己被萧铭卖了一次,而且,连点钱的机会都没有……
葛白若松了口气,这萧铭原来是纯粹想捞点钱啊,似乎想多了。没带其他人进王府也真是太好了,等到进了王府,萧铭这小子那不是任我们捏软捏硬?
但是泰王却感觉隐隐不对,难道这萧铭想要来个单刀赴会?可是不管怎么做,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等到他什么都没查到,让人狠狠参萧铭一个污蔑亲王的罪名,早早踢下来,绝了后患,哼。泰王想到。
来到王府会客厅坐定,等下人们端上了好茶和点心,萧铭便好像进入自己家一样,吃着点心喝着茶左看右看,似乎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泰王和葛白若对视几眼,也没说话,可是看着萧铭,左等右等,就是不开口,葛白若和泰王便有些奇怪。
葛白若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茶,轻轻伸手拉了萧铭一下,惹来了一个疑惑的目光,葛白若问道:“萧大人,您,怎么不说话?”
萧铭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说什么?”
“您不是,不是有话要问泰王……”葛白若强忍住抽萧铭的欲望,提示道。
“哦!不是说好了是带你来跟泰王对质么,你们可以对质了,你为什么要参一本《论泰王的七十二大罪名》?”萧铭恍然大悟道。
“……”葛白若跳了起来,“萧大人切莫胡说,本官何时上奏折参泰王?泰王乃当时贤王,几十年来贤明之名传遍天下,本官怎会参泰王?”
“哦!”萧铭又一次恍然大悟,“既然泰王是贤王,那么您早上所说的,泰王侵占田地养私兵也是假的咯?”
“额……”葛白若突然满头大汗,“当然,当然是假的……”
“那么您弹劾兵部尚书和都察院王大人,便是空穴来风,纯属污蔑了?”萧铭继续说道。
“不……不是。”葛白若咬着牙回道。
“那泰王养私兵也就是真的咯?”萧铭又问。
“这……当然……”葛白若不禁偷偷瞥了泰王一眼,发现泰王什么表情也没有,便继续咬牙道:“不是真的!”
“那你从何得出,兵部尚书袁大人和都察院王大人玩忽职守?”萧铭摸着下巴问道。
“我……我……”葛白若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一个逻辑死局里了,如果说泰王养私兵是假的,那么,就说明自己早上的弹劾是空穴来风,污蔑朝廷命官了,如果说泰王养私兵是真的,那萧铭要自己与泰王对质,找证据,可他从哪里找证据?更不敢和泰王对质,那么到头来还是变成假的,又变成污蔑朝廷命官了。葛白若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早上的话有多么白痴,无论结局怎样,自己都得吃亏。除非,除非泰王立马造反,杀入皇宫……额,不过,这个问题葛白若想也不敢想。
看着葛白若汗如雨下,浑身发抖的样子,泰王暗叹一声,还真是废物,于是咳了两声,出声道:“萧大人莫要再问了,葛大人也是忠于职守,实无过错,不过本王既然被人说私自养兵意图谋反,自然要堂堂正正回应,请萧大人尽快清查本王,还本王一个清白。本王允许你带兵进王府搜查。”
萧铭看着坦坦荡荡的泰王,脸上露出捉摸不定的意味。萧铭靠近泰王,突然嗤笑一声,低声说道:“若是本官在泰王府发现了龙袍玉玺兵器,又如何?”
“本王王府绝不可能有这等违逆物品,若是能找出来,本王人头任你取,不过,若是找不出来,或是有小人嫁祸,本王就算是拼着一死,也得向皇上禀明一切。”泰王看着萧铭,突然脸便一翻,刚才还欢迎来抄家的样子,现在就变成了找不出证据就得拼命,当真是属变身龙的。
“王爷觉得皇上是相信您还是相信本官?”萧铭冷笑。
泰王冷哼了一声,无能,自大,太让人失望了,随即道:“那萧大人认为,皇上是会放弃你,还是会,放弃自己。”
声音很低,但是,话已经透着杀气。这里是泰王府,这里,萧铭就一个人,面具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而且,尿不到一个壶里。萧铭和泰王同时给对方下了一个定义。
“泰王真是好计策。”萧铭突然坐直了身子,说道。
“嗯。”泰王稳如泰山。
“算无遗策。”萧铭夸奖道。
“谢谢夸奖。”泰王轻轻说道。
“这个局没法解,无论怎样,今日我带人来了,便输了一阵,是软是硬,你想要说什么做什么,我阻止不了,而且还会成为你的助力,我知道我找不出你造反的证据,就算栽赃,你肯定也做好了准备,到时候我们被人赃并获,就不好玩了,而灰溜溜走开,你的声望必定又会大盛,我们便又输了一局。”萧铭说道。
“知道,就好。”泰王端起茶,“那你,留着还能做什么?”
“其实,这个局没法解,不代表我没有破局的方法。”萧铭很是放松地端起茶喝着。
“哦,愿闻其详。”泰王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觉得,如果跟一个人下棋,遇到一盘,永远也下不赢的死局,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败为胜?”萧铭突然神秘兮兮问道。
“怎样?”泰王一挑眉。
“那就是……杀了对方。”萧铭笑着说道,突然,手端着茶杯用力在桌上一摔,捏着一片薄薄的瓷片,猛地一跃,在葛白若的惊呼声中,贴在了泰王的脖颈上。